毋庸置疑,每一部以“曹保平作品”為標誌的電影,幾乎都不可避免地是一場拔河比賽,這與導演曹保平偏愛以濃烈的形式展現型別故事有著密切的關係,另一方面又往往將作者的思維和表達隱藏在高密度的情節敘事和快節奏的犀利剪輯中,試圖在極度脫軌的生活語境中窺見人性的真相和複雜性。 新作《怒海涉水》一經上映就成為年度最熱門影片之一,聚焦於《狗十三》曾經擁有的代際關係、原親關係等社會議題,展開了一場關於父女愛情的心潮澎湃的思考,頗為“烈日”版的《狗十三》。
非典型人物,典型父親和母親
原著**《怒海涉水》講述了乙個少女**案講述了父親千里追殺凶手的旅程,建構了兩位父親之間的對抗,將社會問題的矛頭指向階級和正義,塑造了追殺凶手、跨越國界為女兒討回公道的父親形象。 整體來看,原著提供了相當型別化的故事基礎,包括相對紮實的人物關係、人物動機和戲劇任務,也為社會環境、人物情境等方面的改編提供了潛在的想象空間。
電影《怒海涉水》保持了導演曹保平一貫的風格特徵,遊走於純商業片和藝術片之間,聚焦人性的極致灰色地帶,通過灰色的人物和灰色的情感,展現灰色的人性折磨。 影片利用非典型人物的非典型行為,將人物置於完全失控的生存狀態,用懸疑犯罪的型別外衣,撕開真相,直面現實的殘酷與複雜,揭示其背後人性的無奈、虛榮與荒誕。
黃渤飾演的老金是近年來國內主流電影中極為少見的角色,他的狠心由外到內直接而發愁地展現出來。 與老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周的母親景蘭,她是急於見血的“母狼”。 她和老金的對決,充滿了兩隻野獸決一死戰的狠辣。 兩人在性別、階級、社會能量等方面存在巨大差異,但他們在父親和母親的身份上卻表現出驚人的重疊,這意味著這部電影絕不僅僅是一部酷炫的電影,它的重點本質上是兩個角色除了無情之外的共同點。
影片中,景蘭和老金一共進行了五次正面交鋒,呈現截然相反的極地狀態。 在跨海大橋上的初次相遇,以及兩人**在派出所的相互洽談,都是為了掩蓋靜態對抗中尖銳的矛盾和緊張。 商場裡的追逐,別墅裡的對峙,懸崖邊上對李苗苗下落的質問,都是弘大場景的外化,展現人物的矛盾與對抗。 兩種對峙形式的交錯節奏,也讓兩人的關係複雜化,他們既是死敵,又是善良,也就是說,他們都是父母,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愛自己的孩子。
在整部電影中,導演曹保平著重於溢位銀幕的人物的憤怒,以及不斷追逐中呈現的瘋狂、令人窒息的動物狀態。 影片不斷採用特寫鏡頭和快速移動的特寫鏡頭,直接聚焦在人物的臉上,以誇張、強調的方式,揭示人物憤怒的眼神、淤青的肌肉、汗珠等區域性表情和細節,或用奇特的角度突出人物複雜多變的情緒狀態。 毋庸置疑,在這部電影中,導演將自己的敘事習慣和形象風格發揮到了一定的極致,高度個性化的敘事形式構成了影片的外殼,構建了老金和景蘭作為可以為孩子犧牲生命的父母的外在形象,內幕指向了他們深沉而強烈的愛情背後荒謬的真相。
瘋狂背後的虛無,混亂背後的痛苦
相較於聚焦乙個家庭的《狗十三》,《怒海涉水》通過兩個家庭之間的衝突,將家庭和代際問題置於更廣闊的社會層面,以憤怒的復仇為主導情感,用瘋狂的追逐和決鬥,勾勒出家庭內部的共性問題。 老金對自己繁忙生計的漠視和景蘭的無限溺愛,就像一枚硬幣的正面和反面,他們種下的事業最終也以同樣的方式結出了孩子悲慘的果實。 因此,影片聚焦於原生家庭的問題帶給孩子們無法治癒的痛苦。
在原著中,“我什麼時候失去了我的女兒?“家庭倫理問題。 這個問題其實是影片整體結構的根源,故事也分為追兇前後兩部分:第一部分是憤怒的肆意宣洩,老金從追兇中得到他想要的東西;第二部分是老金突然發現自己其實早就“失去”了女兒,而“刺傷”女兒的第一刀,其實就來自他這個父親。
多次出現的旁白,是理解影片中老金在追捕凶手全過程中心態變化的關鍵註腳。 一開始,老金算算自己能釣到不夠的魚送小娜去日本讀書,老金在吉天寮宿舍外等李苗苗的時候,也在盤算著漁船上還有哪些地方需要修繕。 在女兒失蹤的背景下,老金心裡還是不忘說釣魚,一方面活下來養家餬口不容易,另一方面是因為對女兒處境的不了解——“這孩子從小就很紮實”。
老金的另外三段獨白是:自我質疑“看到女兒的屍體,生理上忍不住嘔吐,你在幹嘛”;當女兒出事的酒店**時,我憤怒地尖叫著,“金色的隕石,你要疼”;當日本警察說出女兒死亡的真相時,他們感到困惑,“小娜,到底發生了什麼”。 前兩段獨白激發了老金踏上追殺凶手的旅程,最後一段獨白讓老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最終悔改。 所以,影片前半段極度外化的暴力,在後半段有了更深層次的意義,老金和景蘭的狠心,不僅為了孩子而如此瘋狂,還“刺傷”了自己的孩子。
橋上的魚雨通道是這種敘事轉變的分界線,以一種超現實的奇觀呈現,老金在捕捉到李淼淼和景嵐無力地尖叫被困在車裡後,對著天空狂笑,將憤怒推向了頂峰。 結合老金的職業身份設定,這裡從天而降的魚雨也意味著他們已經完全進入了老金的主場,影片的爽性也達到了頂峰,同時,“灼心”的部分也被開啟了——這正是影片的人性視角所在。 在《於煜》的前幾段中,關於Cortana的內容是以溫潤柔和的形象呈現的,而關於Cortana生死的真相其實是刻意含糊其辭的,直到老金悔改後,摻雜著童年的人生經歷講述出來。 有趣的是,景蘭也在影片中被描繪出來。 景嵐從老金口中確認李苗苗已經“埋在海浬”後,瘋狂地開進了老金,最後她的車已經停在了懸崖邊上,猶豫片刻後,她還是踩了油門,跑過老金的頭頂,衝進了海浬。 景蘭的猶豫時刻非常微妙,恰到好處,其中蘊含著她豐富的內心活動和情感——兒子“死了”,她也不得不受傷。
解開扣子與反轉,人物邏輯中人性的悖論
《烈日炎炎》在事件原著故事的邏輯建構層面上引起了很大的爭議,類似的問題其實在改編的《怒海涉水》中也再次出現。 影片將李苗苗的結局改為**小娜刺傷自己,這種改動指向了原生家庭對孩子造成的無法彌補的傷害,而最終,孩子們只能通過傷害身體來獲得自我解脫,這是最無能為力的方式,甚至還有一點拔骨還肉給父親的神話意味。 但一旦李苗苗和蕭娜的死沒有直接聯絡,老金和景蘭的瘋狂對抗就失去了核心動機,無端的瘋狂會讓荒誕的意義站不住腳,會讓影片前部的瘋狂復仇成為虛張聲勢的空殼。
其實這裡的問題是,一方面,《魚雨》段落之前的部分缺乏人物狀態的變化,整體又薄又長。 老金追求復仇的那部分,尤其是老金幾次追求李苗苗,其實太同質化了。 雖然追逐場面巨集大,但動作設計和排程安排複雜,人物內心的張力和人物之間的關係不夠,容易造成**和審美疲勞。
另一方面,對 Cortana 生活的描寫帶有一定的好奇心,更像是從老金閱讀網日誌的角度來理解 Cortana 的經歷,而不是通過老金和 Cortana 的雙重視角來構建代際認知差異,展現出溝通缺失的問題。 這也使得影片的最終反轉不夠,解開紐扣後會引起各種關於Cortana的爭議。 尤其是Cortana夢見老金被絞死的劇情,其實表達了Cortana對父親既依賴又恨的複雜情感,這種“明明你愛我,但我好恨你”的複雜掙扎,卻因為缺少Cortana的內心文字,很容易失去原有的情感力量, 它很容易被解讀為單一的仇恨。
從老金的視角建構的“二次元”,是一種對惡鬼的視覺呈現,可以說是一種片面的、刻板的、虛構的描述。 雖然這種處理確實在一定程度上展現了代際之間的認知差異,但並不能回答小娜與二次元與李妙淼的糾葛。 再者,這些內容如何與她童年時與老金一起生活的記憶聯絡起來,也就是小娜如何因為老金而長大,成為後來的她,本質上,才是該劇需要解決的最重要的事情。 因為,只有代際認知的差異和溝通的缺失被確立,才能將前半段瘋狂的所有強度都回歸到父女關係本身,形成影片想要達到的“心跳”思維:老金一生都在努力“活”乙個女孩, 但正是這種愛,對小娜造成了無法彌補和無法彌補的傷害,最終壓垮了她。
此外,與人性複雜視角相衝突的,是影片對老金“不愛女兒”的試煉。 這種點點滴滴的劇情和台詞已經多次出現,日本警察島津、景蘭、前妻顧紅都以批判的態度給出了“判決書”。 這種膚淺的手法,將父女之間原本複雜的情感糾葛變成了愛與非愛的二元對立之爭,這也是影片引起諸多爭議的主要原因之一。
作者:李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