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別喜歡和爺爺聊天。
起初,這是為了緩解他的無聊,但漸漸地,我意識到他的故事實際上是我了解自己的乙個極其重要的一部分。
成長在乙個動盪的時代,爺爺的人生充滿了坎坷,比電影中更精彩。
歲月艱辛留下的痕跡,在不知不覺中傳承在這個家庭中。
最近,我開始整理我的相簿,翻閱我回家時拿的一枚獎牌。
爺爺的。 中共中央軍委頒發的成立70周年紀念勳章各有編號。
我知道我的爺爺參軍了,但是我出生的時候,他已經從軍隊退役了,只是乙個普通人。
所以當這一章被拿出來的時候,真的是震驚了我們全家一陣子。
我爺爺的老家在河南,他的祖先是地道的農民。 乙個家庭依靠一塊土地來世代繁衍這個家庭。
農民對土地有很高的信仰。 即使這片土地貧瘠,飽受災害的困擾,收成很少,也沒有人想過離開。
從他記事起,我的祖父就在戰爭的夾縫中掙扎求生。
日本人奴役了村里的人,並安排了一群孩子來幫助辛勤工作。 動作稍慢一些,鋒利的軍刀立即朝著脖子揮去。
有一次,乙個日本人用刀砍了他,幸好是刀背,爺爺命大,腦袋不對,只割了耳朵,血不停,幸好沒有生命危險。
那時候,他和村里其他人一樣,對這些野獸又恨又怕,恨得用千刀斬殺它們。
所以,當參軍的機會出現時,他不假思索地加入了。
在那個時代,槍枝和軍裝是保護家人的最佳方式。
(爺爺的軍裝)。
2024年,我祖父每次回憶起它時都顯得很緊張。
那一年,黃河淹沒了他們的村莊。
為了生存,這家人把食物和孩子放在門板上,把他們拉進水裡。
這場災難是如此具有毀滅性,以至於花了三年時間才逃離這場災難。
我爺爺一家十幾口人流離失所了三年。
洪水退去後,他們回到了原來的土地上,找到了自己的一塊土地,繼續耕種和傳承傳統。
(這一年被拍成電影《1942》)。
回到他以前的家,他以前的鄰居和村民大多失蹤了。
我爺爺的家人非常幸運地活了下來。
每次描述三年的苦難,爺爺的表情都格外平靜,彷彿在描述別人的故事。
起初,我以為這是他應對創傷的方式:無知。
後來,我想,不抱怨,或許是他們那個時代底層中國人的底色。
決定一切都是命運。
無論命運如何,無論好壞,他們都冷靜地接受。
(電影《1942》劇照)。
回國後,爺爺也到了讀書的年齡。
農村的孩子讀書那麼奢侈,還處在這樣乙個衣食都解決不了的時代。
家裡的男孩子上學,勞動少了,也不缺嘴吃。
但如果這個家庭裡沒有識字的人,那該寫信、寫家譜、寫對聯呢?
爺爺是家裡的長孫,也是個聰明人,所以這件事情自然落在了他的頭上。
他讀書的地方在開封。
學習沒多久,解放戰爭就愈演愈烈。
開封成了戰場。
飽受戰爭蹂躪的南關郵局大樓(**Kaifeng.com)。
我的祖父還記得他在上課時被空襲擊中。
全班同學都嚇壞了,一群人被老師帶到學校地下室的樓梯間躲藏起來,3天3夜都不敢露面。
當他們戰戰兢兢地回到地表時,煉獄就在眼前。
街道上的大多數建築物都倒塌了,牆壁上斑駁著黑暗,提醒著這座城市發生了什麼,街道上隨處可見屍體。
但我的爺爺和同學們沒有時間害怕,因為不時有飛機在頭頂盤旋。
他們中的一群人跑出了城。
離城越遠,地上的屍體就越多,最後站穩腳跟的地方也不見了。
他們只能躡著屍體向前走。
屍體的肚子軟軟的,一走下去,瞬間凹陷,爺爺拔出腳繼續跑。
這段記憶給我爺爺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後來,他學醫,堅決拒絕成為一名外科醫生。
他不想碰屍體,而是在“藥房”中發展。
(當時成品藥短缺,大部分藥品需要自己準備,我爺爺的工作就是擺弄很多瓶罐)。
我爺爺逃回了老家。
在學校找到了乙個教師的職位。
在這裡,他遇到了乙個改變命運的貴族。
一名共產黨幹部。
那時候,家鄉知青太少了,爺爺的出現,讓那個人眼前一亮。
他問爺爺,他對未來的願景是什麼。
我爺爺說,他還是想多讀書。
男子聞言非常激動,立馬給爺爺寫了一封推薦信,讓他去“臥牛山”找中原大學,看看能不能被錄取。
(我查了一下,中原大學是一所戰時大學,後來成為其他大學的前身)。
有學習的機會,爺爺自然不肯放棄。
他一遍又一遍地感謝那個男人,然後匆匆回家找他的母親,告訴他他想去上學。
母親二話不說,掏出三個紅薯塞進兜裡,又拿了一床被子給他拎。
就這樣,爺爺走上了一條不為人知的路,上了一所連位置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在學什麼的學校。
他走了好幾天幾夜,才找到大學的位置。
當天,我拿著推薦信去參加考試。
接到錄取通知書後,招生官把他拉到一邊,試圖說服他去另一所學校讀書。
那所學校叫做“Yuwansu College”。
在目前的學校層面,它是一所初級學院。
這個人不停地告訴爺爺,他在大學裡學的東西沒有意義,以後就不需要了,他可以在那所學校學技術,以後吃飯也不會有問題。
我的祖父被“技術”這個詞所吸引。
對於乙個經歷過亂世、饑荒、戰爭和災難的農村底層兒童來說,沒有什麼比生存更重要。
有了技術,挨餓的機會就會少得多。
當時,他沒想到自己的想法會讓自己的人生發生很大的轉折。
(爺爺和戰友)。
那所學校當時由第二野戰軍開辦。
我爺爺上學後,當了一名學生兵,領了軍裝,領了槍。
開學後不久,淮海戰役就開始了。
前線的戰鬥異常激烈。
我爺爺剛上學,他必須去戰場搶救傷員。
關於前線救援的回憶,每次爺爺都含糊其辭地說。
無論我如何嘗試以不同的方式提問,他都很少詳細說明。
我想我的祖父“忘記”了很多關於這一段的事情。
每次談起那些悲慘的經歷,他總是無比內斂、冷靜、嚴肅,看不出任何情緒。
這些實際上是戰爭中創傷後應激障礙的表現。
淮海戰役後。
爺爺跟著軍隊一路走到西南,邊打邊學。
成都解放後,他向**方向移動。
這個已經消失了三年了。
我們很難想象這段旅程的艱辛。
我去過四川的藏族地區,風景非常美麗。
當時,我們開著一輛小車,後備箱裡裝滿了物資,手裡拿著別人的詳細攻略。
在哪裡吃飯,在哪裡睡覺,都計畫得很清楚。
但是我爺爺的單位只有一床被子和乙個水壺,食物短缺。
我還要防備敵人的偷襲,不知要和別人打到哪裡,也沒時間去看風景。
(我不知道這裡面是我的爺爺還是奶奶,**非常非常小)。
(多年前的布達拉宮)。
高原很冷,取暖是個大問題。
到了晚上,他們會把從藏族人那裡買來的犛牛一起趕走,每個人都會坐在犛牛上。
如果沒有犛牛,只能擠在一起取暖,真的是抱在一起。
到了雪山,我在雪地上挖了幾個洞,幾個人擠了乙個洞,這樣就不會冷了。
靠著巨大的毅力,大軍終於順利來到了**。
解放軍不僅解放了拉薩,還一路打到不丹,與印軍作戰,收復了200多公里的土地。
厭倦了一路上奔波,爺爺也遇到了他的革命愛情。
我遇見了我的祖母。
那時,我的祖母還是一名軍隊的學生,我的祖父是她的老師。
兩人屬於“師生戀”。
直到我祖母懷上我媽媽,他們才離開。
(爺爺和奶奶)。
在我的祖父身上,我看到了“繼承”這個詞。
他的命運賦予他的一些品質在我身上重新出現。
其實,每個人從家族中繼承下來的不僅僅是財富和基因,還有人品和命運。
也可以說是家庭風格。
孩子通常會認同家庭中最有權勢的人。
我的家庭是三代同堂的家庭,不是很典型,在性格上,我既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
這更像是世代相傳的遺產,就像祖父一樣。
這是一種“身份”的力量。
(爺爺奶奶一直很珍惜**)。
當我年輕無知的時候,我總是把我的性格歸咎於我的父母。
在過去的幾年裡,我進行了深入的研究,發現我自己的性格,以及部分由我的性格決定的命運,也可以從更大的家庭層面來看待。
從大局來看,我可以比過去看得更清楚。
看到自己的疾病。
也要看到自己的力量。
我們不僅受到原生家庭的影響,還受到母系和父系家庭以及祖先的影響。
如果你家裡有會說話的老人,聽聽他們過去的故事。
看到你自己的性格,你自己的心,你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