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永定最新調研與判斷:2024年中國經濟能否實現5級增速?

Mondo 財經 更新 2024-02-03

1月21日,在NSE50季度論壇暨2023年第四季度巨集觀經濟形勢分析會上於永定,中國社科院院士,原央行貨幣政策委員會委員演講主要有以下幾點:

中國經濟增長率能否達到5%的增長率? 於永定的想法是可以,但需要滿足一些前提條件:一是房地產企業的流動性危機不會演變成債務危機; 二是專案儲備充足。 高鐵和高速公路等專案可能已經飽和,但在海綿城市綠色能源在大型飛機、醫療和養老等領域仍有相當大的投資增加空間。

2、如果擴大財政支出,增加國債發行,支援基礎設施投資,輔以擴張性貨幣政策,通過降息等措施支援國債發行,在增加工資收入的同時增加財產收入,中國完全有可能在2024年實現5%的增長率, 當然,許多非巨集觀因素同樣重要,甚至更重要。

於永定(中國社會科學院院士,原央行貨幣政策委員會委員)。

全文如下:

這次我想談的問題比較具體這是中國2024年經濟增長的前景,也是實現2024年經濟增長目標的必要條件。

首先,我們可以簡要回顧一下2012年之前中國的巨集觀經濟執行和政策。 從改革開放到2012年,中國巨集觀經濟的基本特徵是忽冷忽熱、波動中快速增長。 中國經濟政策的基本特徵是“逆週期”或“逆風”調整,我個人不喜歡用“逆週期”這個詞,因為中國巨集觀經濟的波動很難說是週期性的,我更喜歡用“逆風”這個詞。

上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經濟多次處於“區域性或過冷”狀態,如1990-1993年、1997-2004年、2009-2010年等。 在此期間,中國的特點是低通脹和低增長。 在這些時期,** 已實施擴張性財政和貨幣政策。 我們也經歷過經濟的“過熱或過熱”,例如1993-1997年,2004-2008年,2010-2011年。 在這些時期,有高增長和高通貨膨脹。 在這些時期,** 實施了緊縮的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 對中國來說幸運的是,我們沒有經歷滯脹的“困境”。

但是,自2012年以來,中國巨集觀經濟波動的模式發生了哪些變化? 也就是說,GDP增速長期持續,長期處於低通脹或準通貨緊縮狀態。 自2012年以來,本輪經濟增長**和物價**已經持續了12年,但仍然沒有明顯的逆轉跡象。

在經濟增速持續的同時,我們看到的是PPI繼續負增長,CPI徘徊在負增長的邊緣。 2012年3月以後,PPI連續54個月為負,2019年6月以後,PPI連續23個月為負(其中1個月為正),2022年10月以來PPI一直為負。

2012年5月以後,CPI突破3,全年為26%,未來CPI平均增速在2%左右。 近幾個月來,CPI多次為負值,10月份為負02%,2023年CPI漲幅為01%,基本上是0增長。

面對這樣的局面:一方面經濟增長率持續高企,另一方面通脹低迷,甚至準通貨緊縮我們需要採取什麼樣的巨集觀經濟政策應該是顯而易見的。

巨集觀經濟政策中要處理的首要問題是決定增長與通貨膨脹之間的權衡,面對持續增長和低通脹的巨集觀經濟形勢,巨集觀經濟的方向很容易判斷。 2012年後,中國巨集觀經濟基本形勢是經濟增速持續居高位,通貨膨脹率過低,中國應毫不猶豫地實施擴張性財政和貨幣政策。 我認為今天對這個問題應該沒有太大的爭議。

它可以與其他國家進行比較我們經常認為美國的巨集觀經濟政策是不負責任的。 全球金融危機爆發後,美國實施的貨幣政策是零利率+量化寬鬆。 與此同時,從歐巴馬到川普再到拜登,美國**陸續出台了極度擴張性的財政政策,支援基礎設施投資。 截至2019年底,美國已經連續125個月實現正增長,雖然增速不高,但如此125個月的正增速,其實是自1850年有記錄以來最長的經濟正增長。

過去10年,我們實施了“積極”的財政政策和“審慎”的貨幣政策。 在實踐中,每個人都能感受到這一點。 我認為這兩個術語都表明我們的巨集觀經濟政策方向不是很明確。 我們的政策可以稱為對著攝像頭採取行動的政策。 這種巨集觀經濟政策的實際結果無需重複。

IMF** 中國2024年GDP增速僅為46%。我認為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可能偏低我認為,現在,特別是在年初,我們應該對2024年中國GDP的增長率、實現這一增長的條件以及可能遇到的困難有乙個估計。 接下來,我將談談我對2024年中國GDP增長路徑的初步估計。

在我看來,2024年的GDP增長目標應該設定在5%。 至於為什麼2024年的GDP增長目標要定在5%? 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有很多,但由於時間限制,我不會在這裡詳細討論。 在設定了這樣的目標之後,我們需要判斷實現這個目標的條件是什麼,有沒有可能實現這個目標? 為此,我們應該考慮以下問題。

首先,要確定2023年底最終消費、資本形成和盈餘在GDP中的比重。 這些都是必須知道的事情,否則很難估計2024年中國GDP在什麼條件下會增長5%。

二是要預測2024年最終消費資本形成和盈餘增速嚴格來說,我們需要乙個大模型來推測最終消費、資本形成和盈餘的動態,但我沒有能力這樣做,所以我只能做一些非常粗略和簡單的估計,稱為“信封背面計算”。

第三,基於對最終消費、資本形成和盈餘增長的判斷,要想實現5%的增長目標,要估計應該保持什麼樣的增長率,應該保持什麼樣的增長率,以及保持這種增長率的可能性。 當然,對於不該干預的“內生變數”,不該干預的“內生變數”也不該干預。 但我想強調的是,當經濟處於通貨緊縮或準通貨緊縮狀態時,或者凱恩斯所說的“流動性陷阱”時,可以發揮作用。 美國、日本和所有發達國家都這樣做了,中國當然也不例外。

第四,也是最後一點,有必要估計可能發生的各種外部衝擊。 當然,從定義上講,黑天鵝事件很難預測,但無論如何,我們都應該盡可能充分地考慮各種可能性。 乙個比較明顯的問題是,中國目前的房地產流動性危機是否會演變成債務危機。 這場危機的發生將對2024年中國經濟增長產生非常重要的影響,此外,還應考慮地方**債務問題。 總之,我們需要考慮一系列問題。

基於不同的衝擊,我們需要重新評估最終消費、資本形成和盈餘的動態路徑,並在此基礎上重新評估基礎設施投資等可控變數應該保持什麼樣的增長速度,以及是否有可能保持這樣的增長速度。

如果對實施擴張性財政和貨幣政策達成共識,我不能說我們已經達成了完全的共識,但我認為共識似乎越來越強烈我們需要討論和認真考慮的問題是“專案儲備”問題。 也就是說,我們是否有足夠的專案儲備來保證基礎設施投資的高質量和高效率。

我認為,“四萬億”非常成功,沒有“四萬億”,中國無法逃脫全球經濟金融危機的負面影響,高鐵等眾多重要專案對中國未來經濟發展的貢獻不容小覷。 因此,要一分為二,既要肯定“四萬億”在中國經濟增長中的重要作用,又要吸取“四萬億”的教訓,保證基礎設施投資的高質量和高效益。 當然,這裡涉及的不僅僅是巨集觀調控問題,還有財政金融體制問題、監督問責機制問題。

現在,我將嘗試談談中國在2024年是否以及在什麼條件下可以實現5%的GDP增長目標。 要回答這個問題,請嘗試簡單的數學微積分和 DSEG 模型。 對於中國經濟學家來說,最不幸的事情之一就是我們經常找不到或及時獲得相關的統計資料。 為了回答中國在什麼條件下才能實現2024年5%的增長目標的問題,我們至少需要知道乙個最基本的事實:截至2023年底,中國的最終消費、資本形成和淨出口佔GDP的比重。 在不知道他們的百分比的情況下,不可能推斷出他們應該增長到多高才能實現5%的GDP增長目標。 不幸的是,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關於這些百分比的官方資料。 這些資料可能會在以後發布,但不是現在。

基於對2023年最終消費、資本形成和淨出口增速的間接預測,可以進一步推斷出2023年底和2024年初最終消費、資本形成和淨出口在GDP中的份額為。 3% 和 25%,我的計算可能有誤,今天參加會議的很多人都是來自**,投資銀行,你資料比較多,你正值壯年,而且有模型,你的計算應該更準確。

在確定2024年總需求各組成部分在GDP中的份額後,我們可以回答2024年總需求組成部分——最終消費、盈餘和投資以及資本形成——應該以5%的速度增長多高的問題。

首先是最終消費的增長率。 2023年中國經濟增長的主要驅動力是消費,增速為72%,最終消費增速尚未公布,但可以推斷為高於社會零增速,對GDP增速的貢獻率超過80%,2024年的消費增速應該低於2023年。 因為2023年基數較低,所以存在某種報復性**等多種因素。 我們知道,社會零的增長率是72%,社會零增長率可達72%主要是由於餐飲業的快速增長。 2024年,由於基數已經很高,由於財富反向效應和一時難以逆轉的“謹慎動機”,消費增速(最終消費或社會零)應該會在一定程度上下降。 我假設 2024 年的最終消費為 5%,與 GDP 增長保持同步。

由於2024年全球經濟增長弱於2023年,中國出口形勢惡化是有道理的。 2023年,我們的**盈餘減少,對GDP增長的貢獻為-06個百分點。 為了簡單計數,我們可以假設,2024年盈餘的增長率為零。

假設最終消費為5%,剩餘增長率為0%,我們可以計算出最終消費和淨出口對GDP增長的貢獻為273%。換言之,如果2024年GDP增長目標為5%,最終消費增長率為5%,出口淨增長率為0,則資本形成對GDP增長的貢獻應為5個百分點至2個百分點73 個百分點 = 227個百分點。 由於套利,截至2023年底,資本形成佔GDP的比重為428%,資本形成的增長率必須達到5%3% 貢獻 227個百分點。

消費增長是乙個非常關鍵的假設。 假設消費增長為4%,其他假設保持不變,資本形成對GDP增長的貢獻應為351個百分點。 3人份51個百分點,資本形成增速應為8個百分點2%。不難發現,2024年的經濟增長速度對消費增速相當敏感。 2024年能否實現5%的增長率,很大程度上取決於2024年最終消費的增長率。 如果最終消費增速下降幅度更大,2024年資本形成增速將需要更大幅度(因為資本形成佔GDP的比重低於最終消費增速),以抵消最終消費增速下降對GDP增速的拖累。

現在的問題是如何實現2024年資本形成的增長率。 那麼 2% 或其他一些給定值呢由於缺乏統計資料,我無法根據資本形成的定義對基礎設施投資、製造業投資和房地產投資在資本形成中的份額進行細分。 我剛才提到的投資的三個組成部分所對應的概念是固定資產投資。 我們必須靈活,用固定資產投資的概念取代資本形成的概念,這兩個概念有很大的不同,但幸運的是,近年來它們的增長速度已經趨同。 多年前,資本形成與固定資產投資在數量和增速上的差距非常大。

根據統計局公布的資料,2023年全國固定資產投資同比增長3%,分行業來看,基礎設施投資同比增長5%9%,製造業投資增加65%,房地產開發投資下降96%。

我想順便強調一下,2009年以來,我國固定資產投資增速持續下降,從33%下降到2023年的3%,根據經濟增長理論,固定資產投資增速下降對我國潛在經濟增長率的影響是不言而喻的。 如果資本形成的增長率繼續下降,在其他因素相同的情況下,中國的潛在經濟增長率肯定會下降。 我們應該注意這一點。 從長遠來看,從增長理論的角度來看,我談論的是資本形成和由此產生的資本積累,從長遠來看,它是一種非常重要的生產要素。 過度投資是不可取的,但投資不足也是不可取的。 這一點不容忽視。

如果要估計固定資產各組成部分的增長率應該有多高,才能使資本形成的增長率足以抵消消費增長放緩對GDP增長的負面影響,我們需要知道製造業投資、房地產投資和基礎設施在資本形成中的份額。

統計局公布了2022年全國房地產開發投資資料,可以計算出房地產開發投資佔固定資產投資的比重為232%。但是,統計局沒有披露製造業投資和基礎設施投資在固定資產投資(或資本形成)中的份額。 我不太明白為什麼這些數字不能公布,如果它們不能公布,那麼我們必須做數學計算。 我和很多金融機構的朋友討論過,他們給了我很多結果,但這些結果都不一樣,而且有相當多的矛盾。

我不得不根據我認為更可信的東西進行計算。 事實證明截至2023年底,固定資產投資三大組成部分,製造業、房地產、基礎設施佔固定資產投資的比重達50%5%,20.4%,29.1%。有了這些比例,我們可以進一步估計到2024年他們應該保持什麼樣的增長率,以實現資本形成或固定資產投資,如5所述3% 和 82%的增長,這樣我們才能實現5%的GDP增長目標。

與2022年相比,製造業的比重正在增加,因為2023年製造業的增長速度相對較快。 由於 2023 年房地產投資為負,房地產份額正在下降。 基礎設施投資的比重有所上公升,但增幅小於製造業。

我們現在必須回答的問題是,基礎設施投資應該以多快的速度實現5%的GDP增長目標。 在固定資產投資或資本形成中,能直接影響的投資是基礎設施投資,製造業投資基本由市場決定,房地產投資基本相同。 然而,由於基礎設施投資作為公共產品的性質,可以作為彌補總需求不足和影響經濟增長的政策工具。

那麼,基礎設施投資應該有多高才能實現5%的GDP增長目標? 如前所述,如果最終消費增長率為5%,淨出口增長率為零,那麼資本形成對GDP的貢獻應為227個百分點。 考慮到資本形成在GDP中的份額,資本形成的增長率應達到53%。假設資本形成的增長率為53%,並假設2024年製造業投資和房地產投資的增長率將與2023年相同(這是乙個相當武斷的假設,因為我們不太清楚房地產投資的增長率在2024年是穩定還是繼續**),現在我們假設最壞的情況是房地產投資增長將繼續像2023年一樣大幅下降。

在這種情況下,可以計算出基礎設施投資對固定資產投資增長率的貢獻應為4個百分點。 為了使基礎設施投資對資本形成增長的貢獻率達到4個百分點,基礎設施投資應以兩位數的速度增長。到底是多少? 我的估計是,基礎設施投資應該以兩位數的速度增長。 這是乙個非常重要的結果,因為這意味著2024年的基礎設施投資增速應該遠高於2023年。

我們可以對最終消費、淨出口、製造業投資和房地產投資的增長率做出不同的假設。 可以使用不同的假設來確定基礎設施投資應該達到多高才能實現5%的GDP增長目標。 這是乙個麻煩的過程。 因此,希望年輕同志在這方面多下功夫,也可以用大模型或對文具做一些粗略的估算。

在預測過程中,我們問的第乙個問題是:2024年的最終消費量能否保持2023年的增長率? 我傾向於認為答案是否定的。 第二個問題是,房地產投資增速是否會止跌並趨於穩定? 我覺得很難說。 根據我們以往的經驗,一段時間後,隨著房價企穩,房地產投資增速將趨於穩定。 只要我們不把目前的房地產流動性危機變成債務危機,我相信它就會穩定下來。 然而,負增長將在2024年持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我傾向於認為房地產低迷將持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第三個問題是淨出口增速是否會進一步下降。 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的判斷,今年全球經濟形勢應該比去年更差,中國的出口形勢應該不會特別樂觀。 然而,由於淨出口佔GDP的比重相對較小,即使增速變化較大,對GDP增速的影響也相對較小。

2024年中國經濟增長率能否實現5%的增速? 我的想法是可以,但它需要滿足一些先決條件:首先,房地產公司的流動性危機不會變成債務危機; 二是專案儲備充足。 如果我們沒有可投資的東西,就很難通過擴張性的財政和貨幣政策來支援基礎設施投資。 是否有足夠的專案儲備,能否找到能夠高效、高質量完成的專案,都是我們應該研究的問題。 高鐵、高速公路等專案或許飽和,但在海綿城市、綠色能源、大飛機、養老醫療等領域仍有相當大的加大投資空間。

我們應該非常系統地思考我們應該關注哪些專案,而不是將餡餅分成各個部門,這樣效率低下。 如果我們在擴張性財政和貨幣政策上達成共識,專案問題是乙個決定性因素。 如果擴大財政支出,增加國債發行,支援基礎設施投資,輔以擴張性貨幣政策,通過降息等措施,支援國債發行,在增加財產收入的同時增加工資收入中國完全有可能在2024年實現5%的增長,儘管許多非巨集觀因素同樣重要,甚至更重要。

作者:於永定(摘自於永定2024年1月21日在“NSE50季度論壇暨2023年第四季度巨集觀經濟形勢分析會”上的講話,未經確認)。

*:網易財經智庫。

編輯:陳美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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