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從一幅畫開始。
1895年,德皇威廉二世創作了一幅畫。
在這幅畫的畫面中央,有一把長劍的大天使聖公尺迦勒,在他身後是其他歐洲門徒的代表,手持各種**。 在他們的頭頂上,十字架閃閃發光。 這群人面對的是遠處騎著中國龍的佛陀——暗指黃色的亞洲人。
德皇本人給這幅畫寫了一封信:
保護你的信仰和你的祖國,歐洲所有人民! ”
**無花果讓我們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在那一年:1895年。
那一年,清帝國剛剛在“第一次中日戰爭”中被東亞鄰國擊敗,在英、法、美、俄、德、意等歐美列強的欺負下,昔日的“東方龍”幾乎要死了——在此背景下,德皇號召歐美列強“保衛家園”, 這讓人感到一陣驚愕。
然而,德皇下令製作這幅畫並做了這樣的題詞,雖然有人嘲笑他有點神經質,但總的來說,它得到了許多西方人的認可。
而這幅畫之所以出名,是因為西方人長期以來關注的問題終於有了視覺表現。
這種擔憂直接反映在畫作的名字上
*(黃禍)“在19世紀初在歐洲被廣泛使用。
人們普遍認為,“*理論”的發起者是**活動家公尺哈伊爾·亞歷山德羅維奇·巴枯寧,他在1873年出版的《國家制度與**國家》一書中直接闡述了這一點:
中文是乙個可怕的......在中國境內,生活著許多沒有受到中華文明破壞的人,他們精力充沛,好戰......
近年來,他們已經熟悉掌握了最新的**和歐洲學科......只需要......將這種紀律和對新技術的熟悉與中國人的原始野蠻、缺乏人道觀念、缺乏熱愛自由的本能以及奴隸般的服從習慣結合起來
再加上中國龐大的人口必須找到出路,你就可以理解來自東方的危險威脅我們有多大! ”
公尺哈伊爾·亞歷山德羅維奇·巴枯寧,俄國早期無產階級革命家,“a**主義”的代表。如果你及時看,歐洲人對所謂的“**”大約有三種定義:
第一次是從公元四世紀到五世紀,當時被東漢打敗的北匈奴分支向西移居歐洲,不斷攻擊日耳曼人和東羅馬帝國,最終間接導致了西羅馬帝國的滅亡;
第二次是在11世紀和12世紀,西突厥人被唐朝擊敗,再次改變了歐洲歷史:突厥人建立的奧斯曼帝國最終摧毀了東羅馬帝國;
第三次是在13世紀,當時可怕的蒙古人在第二次西征中占領了布達佩斯,他們的軍隊被引向維也納,主力部隊越過多瑙河,在歐洲引起了極大的恐慌。
而從理論上看,西方人的“**理論”有三種支援:
首先是“民族誌”。 當時有一種說法,英國人和現代日耳曼人的平均腦容量最高,是優秀的人,而華人和美國黑人的腦容量比白人小10%以上,是劣等人,所以應該由“優秀人”來統治。
根據網際網絡上流傳的全球智商分布圖,黃種人的智商最高。二是“人口理論”。 地球資源有限,但人口增長卻是爆發式的,有限的土地和資源最終會被人口無限增長的中國人消耗掉;這張圖來自英國阿爾斯特大學退休教授理察·林恩(Richard Lynn),摘自他2006年出版的《智力中的種族差異:進化分析》(Race Differences in Intelligence: An Evolutionary Analysis)一書——值得一提的是,作者在分析樣本時非常有爭議,所以這張圖不是很可信。
據美國科學家後來研究了全球2萬個現代人類頭骨,東亞人的顱腔溶劑是1415立方厘公尺,而歐洲人是1362立方厘公尺,非洲人是1268立方厘公尺——但也應該指出,腦容量並不能完全決定智商,否則地球上最聰明的生物應該是鯨魚。
三是“軍事威脅論”。 一旦掌握了現代軍事技術,擁有人口優勢的中國人將對西方構成巨大威脅,世界的未來必定是“白與黃”。清末的義和團運動,似乎為西方人找到了另乙個榜樣:更多的西方人不去思考自己在別國領土上的軍事存在和其他行動是否會激怒該國人民**,而是對所謂的“暴民起義”極為關注。
1895年的抗日戰爭也是德皇下令創作這幅畫的乙個重要原因——儘管當時的中國似乎很弱小,但他們在中日戰爭中昔日的“學徒”日本驚人的戰鬥力被認為對歐洲主導的世界秩序構成了巨大的挑戰。“**理論”從萌芽到盛行,在德皇下令的“**畫”得到了集中的體現。 但作為普通的西方人,他們沒有太多機會,甚至沒有鑑賞力來討論乙個深奧的理論,甚至是一幅畫。
對他們來說,他們不斷被灌輸的“**”概念需要乙個更容易理解的人物形象來承載。
於是,“傅滿洲”(傅滿洲)出現了。
1913年,英國領導人薩克斯·洛莫爾(Sachs Lomore)決定建立乙個虛擬角色。
當時有兩件事觸動了洛莫爾:
1911年,倫敦東部發生了一起幫派犯罪事件,據傳是當地華人所為;
1912年,清帝國在“辛亥革命”中一夜之間崩潰。
這給了 Lommer 乙個靈感,正如他後來回憶的那樣:
我常常在想,為什麼在此之前我沒有這個靈感。 1912年,似乎一切都已經成熟,可以為大眾文化市場創造乙個中國惡棍的形象。 義和團運動引發的謠言在社群中依然風靡一時,最近發生在倫敦貧民窟的事件,也讓公眾的目光轉向了東方。 ”
1913年,洛莫爾推出了他的**《傅滿洲博士之謎》——“傅滿洲”這個角色首次亮相。
根據洛默的設定,傅滿洲的父親是英國貴族,母親是普通的中國女人。
從容貌上看,傅滿洲又高又瘦,肩膀高高的,揚眉高的,尖下巴,最引人注目的是兩撮下垂的鬍子,穿著清朝的官服。
《傅滿洲》系列封面**傅滿洲有兩個最明顯的特點:
首先是天才。 傅滿洲擁有海德堡大學、索邦大學、愛丁堡大學和其他四所名校的博士學位,邏輯性強、果斷果斷、果斷。 他也是一位語言天才,“能夠流利地使用所有文明語言和絕大多數野蠻民族的語言.......”面對中國人,他說中文,面對印度人,他說印地語,見到埃及人,他立即改用阿拉伯語。 ”
第二個是**。 傅滿洲被設定為中國王室成員,控制著乙個名為“思凡”的恐怖組織,並憑藉從事“白奴”所得的無窮無盡的金錢,從事各種暗殺、綁架,並使用各種神秘的巫術和毒藥做各種邪惡的事情,最終要打敗白人的統治,建立“黃色帝國”。
當然,與**傅滿洲對峙的,一定是正義的白人男主角——偵探丹尼斯·史密斯博士(Denis Smith)。
一種迎合讀者閱讀口味的模式誕生了,當然,主要是西方讀者。
“傅滿洲”的形象一經推出,立即風靡歐美。
在**方面,薩克斯·洛莫爾至少寫了9部以“傅滿洲”為主角的**電影;
1923年,電影《傅滿洲之謎》首次上映並引起轟動,此後共拍了14部電影;
從1951年到1999年,有四個系列的漫畫以“傅滿洲”為主角;
1956年和1990年,還有一部以“傅滿洲”為主角的電視劇集。
傅滿洲是美國漫威漫畫的超級反派,首次登場於漫威特輯第15期(1973年12月),完全抄襲了英國作家薩克斯·羅默**的角色。 他的真名是鄭祖,是漫畫中“尚赤”的父親。突然之間,留著小鬍子、高高肩膀的“傅滿洲”形象讓人不寒而慄,在西方家喻戶曉,很多西方人甚至認為這個人真的存在於現實中。 尤其是“冷戰”爆發後,西方人對共產主義在亞洲崛起的擔憂,自然而然地轉向了“傅滿洲”的形象:強勢、傲慢、專制、......取代白人建立“黃色帝國”。
傅滿洲在電影中的形象。 黃種人對白人女性的“征服”在當時也被認為是不可接受的。值得一提的是,在所有以“傅滿洲”為主角的作品中,清朝的這個形象其實一直都體現著一種矛盾,但這似乎也是無數觀眾沉迷於這個形象的原因:
他聰明而勤勞,堅強而堅忍,古老而神秘,但同時又陰險、卑鄙、殘忍、貪婪、......
這一切,其實都相當符合當時西方人心目中的“中國人”形象,也能迎合市場的閱讀口味:神秘、好奇、刺激、白人至上、......
圖為美國“排華”的漫畫。 《傅滿洲》系列電影迎合了當時美國長期存在的“排華”風潮,第一部《傅滿洲的秘密》被改編成電影時,美國的名字直接就是《陰險狡猾的傅滿洲》。至於創造這個角色的作者從未真正去過中國,讀者並不在乎,即使作者自己承認:
傅滿洲是我憑空編造的,但我對中國一無所知。 ”
必須承認,“傅滿洲”的形象影響了一代又一代西方人對“中國人”的想象,但他並不是唯一的文化形象。
在這裡,我們將討論另乙個虛構的“中國”形象:查理·陳。
1920年,美國家庭主婦厄爾·德爾·比格斯(Earl Del Biggs)前往夏威夷度假。
在當地的一家小旅館裡,比格斯注意到乙個有趣的現象:在夏威夷,許多酒店房間都上鎖了。
比格斯驚訝地認為這是一種好材料。 另外,他每天看當地報紙,發現經常有亞洲毒販猖獗的新聞,所以他很想把“開鎖的房間”和“販賣鴉片”這兩個元素結合起來,寫一篇**。
但比格斯的靈感直到三年後才萌生:當他去紐約公共圖書館翻閱夏威夷報紙時,他發現乙個名叫鄭平的中國警察正在逮捕一名中國鴉片癮君子。
1925年,比格斯出版了自己的《沒有鑰匙的房子》
檀香山大亨戴恩·溫特斯利普(Dane Winterslip)在未上鎖的家中被殘忍殺害,死者的親友都有犯罪動機,每個人似乎都有乙個秘密故事。 在案件毫無線索的情況下,來自檀香山的中國著名偵探查理·陳(Charlie Chen)出現在現場,梳理出無數線索,發現重要證據和犯罪線索,最終破案。
《乙個未上鎖的房間》的封面。陳查理一出場就背負著“中國人”的重擔——雖然女主知道自己是檀香山最好的偵探,但她還是吐槽道:
但是,他是中國人。 ”
然而,查理·陳最終以自己的智慧和能力贏得了所有人的信任。
與《傅滿洲》相比,“陳查理”形象的出現,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對當時中國人的一種粉飾:
他才華橫溢——這似乎已成為西方人眼中中國人的不變標誌——他站在正義的一邊,同時又冷靜而謙遜。
而作者比格斯也明確表示,他不太喜歡“傅滿洲”,不想成為無處不在的“中國形象代言人”:
將中國人視為罪犯的觀點早已過時,而那些溫柔、善良、守法的中國人從未被注意到。 ”
《上鎖的房間》最初發表在報紙**上,由於其非常受歡迎,它被出版成一本書。 走紅後,比格斯以“查理·陳”為主角,一口氣又出版了五本推理書。
荷里活憑藉敏銳的嗅覺,緊隨其後。 1925年,《上鎖的房間》被改編成電影。 到1949年,總共製作了47部以“查理·陳”為主角的電影,還有39集電視劇集。
在陳查理系列電影中,共有五位演員出演,默片時代由兩個日本人扮演,而在有聲電影時代,則全部是西方人。
《陳查理》系列電影中最經典的,是華納·霍蘭德主演的16部電影。 它被認為是最符合形象和最有價值的電影藝術。1930年,上海各大影院都會推出荷里活的時尚電影,包括華納·奧蘭德主演的《陳查理》系列的大部分。 雖然歐藍德是外國人,但陳查理卻因為電影中的睿智偵探而頗受中國人的歡迎。
徐廣平曾回憶說,魯迅特別喜歡奧蘭德演的《陳查理》系列電影,每當有新片上映,無論電影院有多遠,都要去看。
而在西方世界,“陳查理”也成為了不亞於“傅滿洲”的中國形象。
美國一家電視台曾經做過一項調查,陳查理在美國人最熟悉的華人形象中排名第五。
然而,“陳查理”的中國形象也陷入了爭議。
例如,查理·陳(Charlie Chen)和他的妻子有14個孩子——儘管這在中國聽起來可能令人難以置信,但這符合當時西方人對中國的想象。
雖然作者顯然是想讓人們想起孔子的《論語》,但有的中國觀眾認為這只是詼諧的詞語,與《論語》中的文字完全無關,會讓人感到有些不舒服。
查理·陳(Charlie Chen)的《東方格言》也被編成一本書出售但這些只是細節。
許多支持者認為,與“傅滿洲”的形象相比,“陳查理”的形象有了很大的改善,他不僅在自身素質上沒有缺點,而且可以為白人提供很大的幫助,成為大家的朋友。
但反對者的論點是,這正是問題所在。
查理·陳(Charlie Chen)在《**》中的第一次出場是這樣描述的:
他確實很胖,但他走路的步伐像女人一樣輕快。 他的臉頰胖乎乎的,膚色像羊脂一樣,黑髮被剪短......”
有懷疑者問這個問題:
在白人的世界裡,只有忽視亞洲人的男性特徵,你才能感到安全。 他們必須有耐心、順從、被動、謙虛,並滿足於現狀。 當白人需要幫助時,他們像忠實的僕人一樣準時出現,竭盡所能; 當白人需要他們消失時,他們會悄悄地離開,獨自和平地生活,沒有反抗、抵抗或不滿。
美劇《破產姐妹》中的韓裔美國餐館老闆韓李,也被一些觀眾認為是為了迎合西方審美而設定的:溫順、膽小、發。 在劇中,兩位女主角無時無刻不在開玩笑、調侃韓的身材、性格甚至性能力,但當兩位女主遇到困難時,韓還是願意伸出援助之手。查理·陳的系列走紅後,他的原型,夏威夷當地的華人警察鄭平也走紅了,甚至很多人帶著比格斯的**來找他簽名。 鄭平年輕時曾與歹徒作鬥爭、查鴉片,為夏威夷當地的治安事業有兢兢業業,為治安事業做出了巨大貢獻。結果,他還多處受傷,眼角也有疤痕。
鄭平1928年7月,已經出版了三本《查理·陳》的比格斯來到夏威夷與鄭平會面。
為了紀念這一歷史性時刻,並促進當地旅遊業的發展,夏威夷旅遊局請人為兩人拍照。
然而,在旅遊局發給各大報紙的**上,中國人並不是鄭平本人,而是旅遊局邀請的替身:乙個更年輕、更圓潤、穿著誇張的中國戲曲長袍的中國男人。
為了體現更多的“中國元素”,兩人之間的桌子上還放了乙個鳥籠。
或許,這樣的“陳查理”形象更符合西方觀眾的想象。
“傅滿洲”和“查理·陳”這兩個形象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不斷變化。
傅滿洲誕生之初,確實符合西方世界對黃種人的想象,並作為反映西方人正直和不屈不撓的重要參考出現在許多作品中。 但如果政治氣候發生變化,西方對“傅滿洲”的待遇也會發生變化——這其實間接證明西方人知道“傅滿洲”是什麼樣的存在
1940年,美國直接下令幾家荷里活製片廠禁止拍攝以“傅滿洲”為題材的電影。 無獨有偶,英國BBC一再拒絕將《傅滿洲》改編成廣播劇的申請——因為在二戰中,中英美已經成為盟友。 二戰後,以“傅滿洲”為題材的文化作品又捲土重來,但華人甚至亞裔美國人組織**的聲音越來越響亮,這個形象也越來越敏感。
漫威最初宣布梁朝偉將飾演以傅滿洲為原型的超級反派角色“滿洲”,一度引起不少爭議。 很多中國網友的看法是:不是中國演員演不了中國反派,而是“傅滿洲”這個形象太敏感了
周潤發在《加勒比海盜3》中的形象,也被認為是對“傅滿洲”的引用。相對而言,“陳查理”的形象在東方相對更容易被接受,但也慢慢變得敏感。
2003年,福克斯電影頻道準備修復陳查理系列電影的電影,並計畫舉辦夏季電影節重新評估它們。
這一舉動遭到了很多華裔美國人的歡迎,美國亞裔美國人傳播協會(Asian American Communications Association of America)的負責人埃迪·黃(Eddie Wong)寫信給該頻道
陳妳女性的步態、謙遜的態度、誇張的口音和喋喋不休的格言與我的父母、朋友或我認識的任何中國人都不一樣。 ”
最終,福克斯電影頻道取消了該計畫。
福克斯電影頻道原文宣布取消計畫的截圖。但無論如何,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對於那些對中國缺乏了解或有先入為主的歐美人來說,“傅滿洲”和“查理·陳”確實是他們最熟悉的兩個文化形象,也深刻地影響了幾代人對中國人的印象。
這種情況可能在李小龍出現後發生了一定程度的改變。
文字結束)。本文主要參考**:
1.《從“傅滿洲”到“陳查理”:20世紀西方大眾傳媒中的中國與中國》(常江,《新聞與傳播研究》,2017年第02期)。
2.《傅滿洲:中國人的妖魔化形象》(凱蒂,溫《匯報》,2015年1月16日)。
3.《傅滿洲的幽靈:荷里活電影中中國人形象的百年變遷》(常江,石古延,《當代電影》,2019年第02期)。
4.《傅滿洲——西方社會妖魔化中國形象的巔峰》(劉岩,淮海工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6.02)。
5.《震驚西方文明的中日民族主義的起源》(羅福輝,經濟觀察報,2018年7月18日)。
6.“漫威開發中國第一部超級英雄電影,演員是傅滿洲之子,引起爭議”(阮家琦,Observer.com,2018年12月4日)。
8.維基百科“傅滿洲”、“陳查理”條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