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起，我就知道我們是乙個特殊的家庭，因為我們家裡有兩個祖母。
我從未見過我的祖父，他很早就去世了。
那時候，我爺爺娶了鄰村乙個長單辮子的女孩，這個女孩有一張滿月臉，**面板白皙，就算在田裡幹活，也要暴露在陽光下，曬得越曬黑，越是曬得紅白的。
當時媒人是我的叔叔和爺爺，這個女孩是我叔叔鄰居的女兒。
舅舅和爺爺是媒人，一頂轎子把這個女孩抬進了我爺爺家，她成了我的奶奶。
爺爺是個老實實實的人，個子很高，聽說他身高超過1.9公尺，特別厲害。
當時，麥子被割回麥田裡，打田的時候，爺爺一拼就撿了一塊大石頭，這讓鄰居們都驚嘆不已。
但可惜的是，我奶奶進了我們張家門後，就一直沒有生過孩子。
爺爺和奶奶曾多次悄悄勸說爺爺讓他把她帶走，在那個遙遠的時代，一封離婚信就會把她送回娘家。
可是爺爺的脾氣就上來了，他說：“爸爸，媽媽，她怎麼了？你以為她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嗎？ 從我把她嫁給門口的那天起，我就認定她是我們老張家的一員，不管她這輩子有沒有孩子，我都下定決心要把她養大。 ”
其實，爺爺的話被奶奶一字一句地聽了，她把自己鎖在屋子裡，大聲哭泣。
過了幾天，奶奶告訴爺爺，她要回娘家了，再也不會來了，她不能耽誤爺爺的家人傳香。
爺爺聽了這話很著急，只見奶奶已經把小包袱都收拾好了，包袱裡是她自己的衣服。
爺爺氣得搶過包袱，鎖在櫃子裡，他說：“聽著，我在這個家裡說了算。 我會為你掙錢吃的，但我們的父親和母親說什麼並不重要。 你就住在這裡，沒人敢放你走。 ”
又過了幾年，奶奶還是沒能生下一子半的女兒。 這時，她給爺爺下了最後通牒，說：“我想開啟它，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要是回娘家，我就沒地方放了，哥哥嫂子也未必讓我回去。 但如果你想把我留在這裡，我有乙個條件，我們可以算是離婚了，不能離開家，你必須再找乙個，否則我不會在這裡。 ”
在那個遙遠的時代，我們這裡農村離婚不需要任何手續，那時候叫砸碗片，就是乙個碗被打成兩半，每人拿著一塊碗就意味著刀子斷了，以後要想再合上，只要把兩塊碗片放在一起， 可以完全匹配，這意味著鏡子被打破並重新團聚。
爺爺奶奶放下碗，每人鄭重其事地藏了一塊，哪怕是離婚，爺爺也接受了這個事實。
老爺爺和老奶奶的命令都在那裡，他們也要讓爺爺傳承祖先。
就這樣，奶奶搬進了東邊的院子，兩個院子被一扇拱門連線起來。
半年後，新奶奶進來了。 （為了敘述起見，我就把原來的奶奶叫奶奶，後面進門的奶奶叫新奶奶。 ）
新奶奶進門後，爺爺給她定了規矩，首先要尊重奶奶。
新奶奶點了點頭，說：“你不用叫我明白，她這輩子連孩子都沒生過，有多難，咱們就把她當妹妹吧。 ”
從那時起，兩位祖母就被稱為姐妹，並一起為家庭工作。
新奶奶和爺爺住在西邊的院子裡，奶奶還住在東廂。
吃飯時，我們都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一起工作。
一年後，父親出生，隨後又生了二叔嬸嬸，新奶奶一連生了三個孩子。
父親和二叔只相差一歲，新奶奶生下二叔叔後，奶奶把父親抱了過來，每天晚上都抱著父親睡覺，比她生的孩子還要痛苦和嬌生慣養。
奶奶怕爸爸受驚，就用棉花包住房門，如果有人站在院子裡用力咳嗽，她就會小跑出來叫他安靜，免得嚇到孩子。
那時候家裡沒有好東西給孩子吃，不像現在有餅乾奶粉。
家裡喂的老母雞一下蛋，奶奶就立馬把雞窩裡的蛋撿起來餵給爸爸。
如果我小時候父親生病了，我奶奶會整夜不敢睡覺，我會隨時摸摸父親，看看發燒有沒有退了。
我爸爸慢慢長大，他和他的親生母親，也就是我的新奶奶，一點親近都沒有，每當新奶奶叫他時，他就往後縮，張開雙手去找奶奶，爸爸叫奶奶媽媽，叫新奶奶媽媽。
可是爸爸很少叫這個媽媽，因為在他心裡，只有乙個媽媽，那就是奶奶。
在他的記憶中，他母親的所有記憶都是這個無關的祖母的記憶。
乙個特殊的大家庭以這種方式和諧地生活在一起，沒有爭吵和欺騙。
父親15歲那年，爺爺因重病突然去世。
爺爺的死，對這個家庭來說，無異於致命一擊。
一家人以前靠爺爺乙個人幹活養家餬口，現在老少少了，怎麼辦？
兩位奶奶難得幾乎一夜之間臉都白了，可是擔心又有什麼用呢？ 三個孩子都張開嘴吃東西。 那時候我在生產隊掙工，家裡沒有主力勞動，怎麼能掙到工作呢？
那時候，奶奶是一朵三寸金蓮，裹著小腳丫在地上幹活不了。
可是新奶奶是那種半大腳，裹腳的時候哭得厲害，晚上偷偷放開了裹腳。
新奶奶去田裡幹活，在生產隊裡，她早早起床，辛辛苦苦養家。
家裡的爛攤子是奶奶留下的，她除了照顧孩子外，還要做飯和洗衣服。
後來，為了補貼家裡，奶奶在家裡養了一大群雞鴨鵝，附近有一條小河，吃完飯後，奶奶領著三個孩子，趕著一大群鴨子和大白鵝到河邊吃水生植物，吃水裡的小魚蝦。
每當下蛋、鴨蛋、鵝蛋時，奶奶都會好好儲存下來，一到集市上就賣，然後換取我們家想吃的油、鹽、醬、醋。
在兩位奶奶的共同努力下，一家人的生活得以有序地生存下來。
父親18歲那年，父親跟著村里的人拉地、送貨。
剛開始拉車的時候，父親的腳底很快就起了水泡，走路的時候，他感到很痛。 但他不得不忍受。
他知道自己已經是家裡的棟樑了，兩個母親都很辛苦，父親也只能努力減輕母親的負擔。
父親用拉車賺來的錢，給自己蓋了房子，把母親嫁進了家裡。
我和弟弟妹妹出生後，祖母把我們撫養長大。
我們是三兄妹，對奶奶的感情遠遠大於新奶奶。
我們三個人很調皮，把院子弄得一團糟。 新奶奶一邊打掃衛生一邊罵我們，有時還掏出一根柳枝打我們。
我們總是跑到祖母身後躲起來，這樣她就可以保護我們。
奶奶總是對新奶奶說：“姐姐，你為什麼這麼生氣？ 孩子小時候調皮是正常的，但是如果他們長大了，你急於讓他們調皮，他們就不會調皮了。 ”
後來，父親幫二叔蓋了房子。
因為父親識字，大隊缺會計，父親當上了大隊的會計。
那一年，改變父親命運的機會來了。
我們鎮的信用社要招一批工人，從每個村的大隊會計中選出。
父親見多識廣，長得像個人才，對大隊有清晰的會計賬目，立馬就受到信用社領導的青睞，於是父親就去了信用社工作。
那時候，雖然我每個月只有幾十塊錢的工資，但我是乙個在銀行工作的人。 與以前相比，我們一家人的生活突然有了很大的改善。
尤其是奶奶，她更是高興，她見到人說：“我大兒子去信用社打工了，這個孩子是有福氣的，我從小就認識這個兒子。 ”
父親的工資雖然微薄，但只要工資發了，父親總是先給兩位奶奶買兩斤軟點心，一半給奶奶，一半給新奶奶，剩下的錢補貼家裡。
爸爸還悄悄地給了我奶奶三塊錢和五塊錢，當我們想買筆記本和筆的時候，奶奶穿著大禮服從布袋裡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羊毛票。
我的祖母很通情達理，她總是對父親說：“兒子，你為什麼總是只給我錢？ 你也應該給我妹妹錢。 別隨便給我買點好吃的，我吃煎餅，吃起來會覺得香的。 ”
父親被祖母逗樂了，說：“媽媽，你嘴巴不好，只好吃點軟點心，再說了，你比我媽媽大，我應該孝敬你。 ”
爸爸對奶奶這麼好，新奶奶也不生氣，只是笑著說：“狗養的狗疼，貓養的貓，兒子，你是媽媽養大的，從小就陪著媽媽，現在你們倆就像自己的媽媽一樣， 我媽媽必須站在一邊！ ”
大家都笑了。
隨著經濟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我們家的條件越來越好，父親在信用社的工作很認真負責，貸款發放的時候，事先仔細檢查，從不給單位造成任何損失，只要有村里幫助農民， 我父親跑了前後，幾年後，我父親擔任了鄉鎮信用合作社的負責人。
1990年，我被一所商學院錄取，主修會計。
畢業後，我被分配到縣農業銀行工作，成為金融系統的工作人員。
我第乙個月的工資就發了298元，能拿到這些工資是很意外的，我還以為我賺不到200塊錢呢。
我給兩個祖母每人買了兩瓶小麥乳清，兩塊鈣牛奶餅乾和一袋香蕉。
當我帶著這些東西回到家時，奶奶抱著我說：“孫女，我在這個家裡享受了一輩子的幸福，我一輩子都沾染著你父親的光芒，沒想到我還能沾染你的光芒。 ”
說話間，奶奶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新奶奶連忙安慰她，說：“老姐姐，你說什麼？ 我們不是一家人嗎？ 你養育了孩子，你應該孝順你！ ”
每天午飯後，兩位老奶奶都坐在樓前曬太陽。
我給兩位奶奶每人買了一張躺椅，讓兩位老人可以曬太陽。
奶奶曬了一會兒太陽，看到媽媽在院子裡摘菜，就過去幫她。
新祖母獨自躺在輪椅上，眯著眼睛。
但過了一會兒，當母親給新奶奶倒了一杯茶時，她就叫不醒她了。
母親著急了，微微搖晃著新奶奶，沒想到老人一動不動。
這位新祖母毫無問題地去世了，眯著眼睛在睡夢中悄然離世，享年74歲。
新奶奶的離世，頓時讓奶奶感到孤獨和無助。
過去，他們的老姐妹曾經是同伴，一起聊天。 後來，在歲月裡，新奶奶主動搬到了東翼。
兩位奶奶各有一張床，兩張床靠得很近，兩人有沒完沒了的話要說。
奶奶哭著說：“姐姐，你比我小幾歲，怎麼說你就走了？ 我連個招呼都沒打，你看我們現在多有福氣，有子孫後代，你怎麼願意離開？ ”
新奶奶去世後，我們一家老少對奶奶都更加孝順了，因為我們知道，人老了，日子可以說是一目了然，要抓緊時間孝敬老人。
結婚後，我定居在城市。
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帶祖母去我家住幾天。
就連婆婆都不知道她不是我真正的祖母，我也沒有解釋，但在我心裡，她是我真正的祖母。
奶奶82歲那年，下雨了，她去院子裡拔菜，摔倒了，從此再也沒有下床。
奶奶臥床十年了，這十年來，她身上沒有一點褥瘡。
她的父親和母親輪流陪著她，每天晚上，他們都要起床幾次，給她祖母揉腿和胳膊。
尤其是最近兩年，奶奶的牙齒都掉了，她拒絕戴假牙。
我母親不得不把公尺飯和肉打成糊狀，讓我祖母喝。
那時候，父親還沒有退休，就放下了所有的娛樂，下班後呆在家裡，沒有去，只為陪伴奶奶。
我父親總是從乙個母親尖叫到另乙個母親，和老人談論他上班時發生的事情。
別看奶奶的爛牙，有時候她會主動要點燉肉。
有一次，媽媽煮了一鍋排骨，想打碎肉，奶奶說給她一塊肉砸。
可是奶奶沒有牙齒，肉在嘴裡吞不下去，只好吐出來。
奶奶是個出身艱苦的人，她捨不得把肉扔掉，就吐在一張紙上。
父親一看，立刻明白了奶奶的意思，立刻說：“媽媽，你捨不得扔掉嗎？ 那我就吃了。 ”
奶奶點點頭，說：“兒子，你不覺得媽髒嗎？ 你覺得不髒就別吃了，等兒媳婦給我做糊狀的時候放進去。 ”
父親說：“媽媽，我小時候在你懷裡撒尿，你不覺得我髒，現在你吃的肉，我怎麼會髒呢？ 我不覺得我媽媽醜，我也不能覺得我媽媽髒。”
他一邊說著，父親自然而然地接過那塊肉放進嘴裡咀嚼，他說：“媽媽，這塊肉好香。 ”
奶奶悄悄地轉過頭去，擦去眼角掉落的淚水。
奶奶對父親說：“兒子，我的生命是值得的。 我這輩子都沒生過孩子，你爸爸沒有嫌棄我，沒有給我一點委屈，沒有給我一點面子，如果是別人，他早就把我趕走了。 ”
你老了年少，抱著我又沒有兩顆心，我看得出來，你對我比你自己媽媽還好。 你以為我這輩子燒了什麼樣的香？ 我遇見了你的家人。 ”
父親急忙說：“媽媽，你又在外面看到你了吧？ 你是我的母親，你是孩子們的祖母。 有你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我都50多歲了，一進門還能喊媽媽，比別人好多了，老同事的父母基本都沒了，你看我有多幸福。 ”
那時候，奶奶幾乎不吃不喝，每天媽媽只是喂我一點水，我就去看醫生，醫生說老爺子老了，沒什麼好辦法。
那天奶奶似乎精神好多了，她把我們叫過來，用顫抖的手從床墊下面拿出乙個小盒子遞給我爸爸。
當我父親開啟它時，他看到了一沓厚厚的錢和乙個舊的銀手鐲。
奶奶說，這筆錢平時是爸爸給她的，她捨不得花錢存起來，這個手鐲是她的嫁妝。
我們淚流滿面，這些東西是奶奶一輩子的財產，現在都給了我們。
我的祖母在92歲時去世，她在22歲時嫁給了我的祖父，並在我們家生活了70年。
我們按照高標準的葬禮埋葬了老人。
奶奶去世後，父親好幾個晚上都睡不著覺，他是個堅強的人，我們看不出他眼裡有多少淚水，但他一直開著燈，坐在那裡默默地想著老人，他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悲傷。
當我回老家探望祖母百日墳時，父親一臉愁容地對我們說：“我把你們兩個奶奶送走了，我這輩子盡了孝順。 憑良心說，我對母親的感情比我自己的母親還要深。 我的母親去世了，我仍然沒有恢復體力。 ”
我母親的生活並不容易，她一生中沒有親生孩子，所以她把我們當成唯一的親人。 孝敬她，她該有的樣子，要是她多活幾年就好了！ ”
聽完爸爸的話，我們默默點頭，奶奶是爸爸的養母，她的善良大於天，跨越血緣關係的親情更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