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洪建. 定於本月14日和15日舉行的歐盟峰會將討論在年內與烏克蘭和摩爾多瓦開啟入盟談判,這標誌著歐盟自冷戰結束以來再次加速擴張。 在上一次大規模接納新成員的二十年後,“為2024年的下一次擴張做準備”幾乎成為歐盟機構領導人和一些主要成員國的一致立場。 從上一屆歐盟委員會(2024年至2024年執政)到現在對歐盟擴大的大膽態度,這一巨大轉變表明,歐盟正在把大規模擴大作為應對地緣政治變化、促進地緣經濟擴張、淡化轉化內部矛盾等一系列外部和內部問題的“藥方”。
如何應對因烏克蘭危機而深刻改變的歐洲地緣政治現實,是歐盟尋求再次擴張的最直接動力。 加快烏克蘭、摩爾多瓦甚至喬治亞的入盟程序,至少在形式上,可以進一步讓這些國家在歐盟的政治軌道上站穩腳跟,在實際經濟和軍事援助不足、後續行動薄弱的情況下,盡快給予它們政治支援是極其必要的。 除了對眼前危機的實際考慮外,法國和德國為歐盟的未來制定的長期計畫是利用重新擴大作為歐盟在危機後歐洲地緣政治版圖中找到立足點的一種方式。 從馬克龍**的“歐洲政治共同體”概念,到朔爾茨總理基於“時代轉折”的“歐盟擴張論”,儘管法國和德國的出發點不同、目標不同,但歐盟東擴已成為符合雙方利益和歐盟“地緣政治轉型”的最大交匯點。 此外,歐盟將盡快擴大成員範圍,將周邊國家帶入以自身為政治核心的同心圓軌道,這也是歐盟積極參與地緣政治競爭、積極抵制其他大國滲透到周邊的重要目標。
在地緣政治衝突不斷侵蝕和切割經濟全球化基礎的背景下,加速擴張也符合歐盟通過擴大單一市場來適應經濟區域化、集團化趨勢的需要。 無論是從德國等國的產業擴張和布局角度,還是從歐盟實現綠色、數字產業發展目標的角度來看,以歐元區為核心,以歐洲經濟區為輻射,以目標國家為外圍的擴張,不僅可以為歐盟產品提供更大的市場,啟用潛在的消費能力, 同時也滿足了維護歐盟鏈條產業鏈安全的需要,有利於歐盟繼續就近推廣其經濟理念和規則。烏克蘭的“戰後重建”和西巴爾幹地區的經濟一體化將是歐盟在日益緊張的經濟空間中實現地緣經濟擴張的最現實方式。
把歐盟的對外擴大與對內改革聯繫起來,共同推動它,以緻化和轉化其內部矛盾,是歐盟希望通過再擴大解決的主要內部問題。 上屆歐盟委員會決定不擴大成員數目的邏輯是,“越來越多的成員國會為了歐盟的利益而產生更多的分歧和矛盾”,這確實是基於這樣乙個事實,即在2024年歐元區債務危機和2024年難民危機期間,歐盟內部的分歧已經擴大並與德國分離。 但是,經過十年的“深化一體化”內部改革後,難民、財政轉移支付和能源轉型等問題加劇了這些緊張局勢。 在內外部形勢發生巨大變化的背景下,歐盟當前解決內部矛盾的思路發生了重大變化,即將大規模擴張與現有決策機制改革聯絡起來,從而從外部施加壓力,最終在外交和安全領域形成更加高效和有效的多數決策機制。
儘管歐盟已經找到了上述進一步擴張的理由,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在未來一段時間內,歐盟要想再次實現大規模擴張的目標並從中獲利,至少仍面臨以下障礙: 首先,歐盟的擴張可能會遇到來自俄羅斯的強勢**, 並且很難實現其地緣政治目標。儘管俄羅斯在接納烏克蘭等國加入歐盟問題上的立場,與反對烏克蘭加入北約的堅決立場相比,是比較靈活的,但也取決於俄羅斯對形勢變化的判斷和未來歐俄關係的前景。
其次,入盟程序的原則性和嚴肅性可能會破壞和加劇歐盟內部的固有問題。 如果歐盟要在2024年之前實現大規模擴張,就必須在政治、經濟和法治方面降低標準,並破壞入盟程序的嚴肅性。 當過多的緊迫性和廉價性因素混雜在一起,原則受到破壞時,歐盟的擴大很可能變成“大雜燴”,一體化的“多速歐洲”的現狀可能會進一步惡化為“停滯不前的歐洲”。
第三,歐盟的大規模擴大並不能保證歐盟的地緣經濟擴張,反而必將給歐盟帶來更大的經濟和財政壓力,加劇歐盟內部利益的分化。 歐洲理事會主席查爾斯·公尺歇爾(Charles Michel)公開承認,擴大名單上的國家的經濟實力僅為歐盟現有最小經濟體的50%至70%。 一旦這些國家被接納加入歐盟,將對歐盟內部的財政分配格局產生巨大影響:原來的財政受益者將在一夜之間成為貢獻者。 習慣了伸手要錢,然後突然不得不掏錢的日子,這對於一些當初加入歐盟的國家來說顯然是不可接受的。
歐盟在利用20年前冷戰的“勝利”實現首次大擴大後,不僅迅速成長為世界第一大經濟體,而且逐漸在國際舞台上發揮了重要作用。 但對這種擴張的另一種說法表明,儘管歐盟人口增長了20%,但GDP總額僅增長了5%,人均GDP下降了12%5%,很難說歐盟的這種大規模擴張不是歐盟各種問題的主要根源之一。 在當前逆勢困境下,歐盟通過又一次大擴張尋求突破,無疑是一場豪賭,除了種種光鮮亮麗的理由外,歐盟必定還有更難以言喻的泥濘賬。 (作者為北京外國語大學區域與全球治理高等研究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