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法林,南開大學管理學院教授,《國際政治學報》副主編,研究方向為金融政治學、國際政治經濟學、國際關係理論、國家金融安全與全球公共管理楊翠,南開大學管理學院國際關係專業博士生,研究方向為國際政治經濟學、中美政治與經濟關係、國家經濟安全、貨幣政治馬爾科姆·坎佩爾·韋爾杜尤(Malcolm Campell Verduyu)是荷蘭格羅寧根大學國際關係與國際組織系國際政治經濟學助理教授,研究興趣為新興技術、非國家行為體以及專業知識在當代全球治理中的作用。
zhang falin, cui yang and malcolm campbell-verduyn, “digital rmb vs. dollar hegemony? friendly foes in china-us currency competition,” journal of chinese political science (2023): 1-26. (
導讀
數位化轉型正在對各國的貨幣政治產生戰略影響。 通過研究人民幣的快速數位化是否會撼動美元的霸權,本文試圖有助於理解中美競爭的本質。 對數字時代貨幣競爭的看法可分為“傳統變革”和“變革性連續性”。 鑑於這兩種觀點過於“技術確定性”,本文提出了第三種觀點,即“概率波動”。 本文借鑑了技術的社會建構理論和貨幣關係的國際政治經濟學知識,特別是前者對技術變革的無誤性和謬誤性的強調,分析了國際貨幣霸權的功能、利益和力量,進而更詳細地評估了數字人民幣對美元主導地位的挑戰。 研究結論主要包括以下三個方面:一是更廣泛的數字貨幣在一定程度上豐富了美元相對於人民幣的國際貨幣功能;其次,數字貨幣和數字人民幣將逐漸侵蝕美元主導地位的功能基礎和貨幣利益,也將削弱美元在亞洲等地區的國際貨幣實力第三,目前數字貨幣滿足國內需求的競爭基本是友好的,其未來發展仍不可接受。 上述研究結果表明,在美元數位化同樣困難的情況下,中美之間有可能加強國際貨幣合作,同時減少友好競爭和波動。
介紹
數位化轉型是否正在改變霸權的長期競爭格局,如果是,如何改變?隨著國際關係數位化的興起和中美競爭的加劇,這一問題愈發突出,大國競爭或將增添新的維度。 在國際關係這一以霸權競爭為核心考慮的學科中,數位化和數位化的發展將“數位化轉型”的全球政治分為“低階政治”和“高階政治”。 國際關係領域的數位化轉型也經常被學者理解為經濟或安全問題。 然而,重要的例外是,國際政治經濟學(IPE)領域和金融安全之間的關係已經開始綜合這兩個方面來研究國家之間的結構性權力關係。 有鑑於此,本文將繼續通過研究數位化和數位化對國家間關係的影響,為IPE與金融安全的“橋梁”研究做出貢獻。 具體而言,本文探討了中國貨幣數位化的快速發展是否以及如何挑戰美元的霸權地位。 在國際競爭的背景下,我們如何理解貨幣數位化程度的差異?數位化是否正在迎來一種新型的國際貨幣競爭,重塑長期存在的貨幣霸權歷史趨勢?
本文對這些問題的回答是謹慎的“不”。 儘管人民幣的數位化速度快於美元,但似乎並沒有從根本上改變中美之間的金融安全關係,也沒有改變貨幣霸權的歷史趨勢。 儘管如此,這種難以**的關係的波動性正在影響貨幣數位化的評估方式。 這種波動狀態通常以大國之間的所謂友好競爭為特徵,但這些國家傾向於以國內創新為目的進行數位化嘗試,而不是加劇國際競爭。
然而,技術變革的棘手性意味著主要國家可能會更積極地嘗試數字貨幣,從而增加國際不確定性。 因此,數字時代日益激烈的貨幣競爭有可能加劇中美在亞洲和其他地方的摩擦,並加劇“冷戰”敘事。 然而,本文認為,“貨幣競爭必然加劇摩擦”的論點並不一定可靠,因為研究者需要密切關注時代背景,平衡高波動性、高錯誤率的新興技術變革和國際貨幣霸權的古老而長期的趨勢,從而更詳細地理解數字時代國際貨幣競爭的演變。
本文將用四個部分來闡述這些論點。 第一部分將關於數字人民幣的爭論分為兩個“陣營”,這兩個陣營都對數字人民幣具有高度的確定性。 本文參考技術社會建構理論(SCOT),提出了乙個對比鮮明的“概率波動”框架,該框架更強調技術變革的不確定性,因此有別於所謂的“傳統轉型”或“轉型連續性”觀點。 第二部分討論了支撐貨幣霸權的三個相互關聯的方面:國際貨幣的功能、利益和權力。 第三部分從IPE的角度評估了貨幣數位化背景下的中美貨幣競爭,包括各種形式的“加密貨幣”的非國家實驗。 最後一部分闡述了研究結論:(1)美元的國際貨幣功能正在豐富;(2)美元霸權的功能基礎和美國在亞洲及其他地區的國際貨幣實力正在被稀釋;(3)波動性日益加劇的波動狀態可能導致更多的合作和更不友好的貨幣競爭。 目前以國內發展和維護國際穩定為重點的數字創新也可能迅速轉向不太友好的競爭,其中中美積極鼓勵國家創新,從而加劇了國際不穩定。
1. 什麼是CBDC?關於數字人民幣的事實和論點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將中央銀行數字貨幣(CBDC)定義為“一種可以成為法定貨幣的廣泛使用的法定數字貨幣形式”。 國際清算銀行進一步將CBDC定義為“一種不同於傳統儲備或結算賬戶餘額的中央銀行貨幣的數字形式”。 與這些國際金融機構相呼應,中國人民銀行將中國的CBDC(即數字人民幣)定義為“由中國人民銀行發行,由指定運營機構運營,基於廣義賬戶體系,支援銀行賬戶的鬆散耦合功能,相當於實物人民幣,具有價值特徵和法律補償。 換句話說,數字人民幣通過加密、可控匿名、可程式設計等新技術特性,將傳統現金與電子貨幣相結合。
我們如何理解貨幣數位化的過程和影響?本節結合了國內和國際層面,概述了貨幣數位化(實際和潛在)影響的三個觀點。
(一)國內發展背景及國際影響力
數字人民幣的發展受到內部和外部因素的共同驅動。 在國內,數字人民幣專案旨在通過打破微信和支付寶的電子支付壟斷,促進數字經濟,打擊國內違法犯罪活動,促進普惠金融,重組國內金融市場。 本文認為,數字人民幣專案的最大驅動力是對非官方數字貨幣的監管打擊(見圖1)。
此外,要了解中國國內數字人民幣試點的更廣泛的國際影響,包括美元的主導地位,有必要同時考慮國內外因素。 數字人民幣是在特定的國內和國際背景下出現的,國際社會有100多個國家積極開發CBDC,其中中國的CBDC試驗在涉及的人口和交易數量方面是最大的。 相較於中國人民幣的快速數位化,截至2024年,美元數位化仍處於論證初期,具體技術細節和路線圖尚未確定。
美國對貨幣數位化的“觀望態度”導致本文考慮了技術變革帶來的不確定性,這意味著最好將美中貨幣競爭的現狀理解為“友好對手”之間的競爭,主要關注國內創新,而不是增加國際貨幣關係的不穩定性。 換言之,目前所理解的友好競爭仍然不確定,需要利用數位化轉型實驗的潛力,逐步或突然地從關注國內轉向更積極地應對國際貨幣關係的不穩定。
(2)超越傳統變化和變革連續性的概率波動
為了理解人民幣快速數位化對美元主導地位的影響,有必要避免技術決定論,即數位化一旦啟動,就會沿著預期的發展和影響路徑線性進行。 SCOT理論在當前的國際關係研究中越來越普遍,它不僅避免了技術決定論,而且避免了社會決定論,強調人類活動和技術物件的“共同構成”如何“既不是隨機的,也不是偶然的,而是遵循某些有據可查的路徑”來推動事件。 SCOT理論認為,貨幣數位化作為一種新興的國際現象,尚未經歷“技術封閉”,CBDC的試行和試點發行仍然存在故障和錯誤。 因此,本文基於SCOT理論,駁斥了現有關於“傳統變革”和“變革連續性”的觀點。
“傳統變革”觀點認為,數字人民幣將不可避免地通過“有選擇地重塑國際金融秩序”來挑戰美元的主導地位,並將中美之間的數字競爭視為大國主權貨幣之間的數字貨幣戰爭。 這些論點基於美國和中國長期以來的國內敘事,例如美國評論員和公司強調貨幣數位化對美元國際地位的負面影響的“中國威脅”,而中國研究則傾向於強調當前美元主導的國際貨幣體系的缺點以及數字人民幣為人民幣國際化帶來的機遇。
“變革性連續性”觀點認為,通過數字貨幣和數字人民幣改變現有秩序的言論只是“空談”,數字人民幣的炒作無法撼動美元的霸權。 例如,美國前財政部長小亨克·保爾森曾公開表示,大肆吹捧的數字人民幣“不會改變人民幣的基本性質”。 這種觀點是基於這樣乙個事實,即CBDC通常是“漸進的,而不是革命性的”,在貨幣數位化方面沒有明顯的“先發優勢”,後來者可以從先行者的嘗試和錯誤中吸取教訓。 因此,儘管美元的數位化程序一直慢於人民幣,但並沒有陷入根本性的“滯後”。
鑑於中國人民銀行沒有直接或明確地尋求削弱美元霸權,而且美國可以在任何方向上將美元數位化本文的“波動概率”觀點認為,現在下結論“傳統變革”或“變革性連續性”還為時過早,數字人民幣不一定會挑戰美元的霸權地位。 “技術官僚和平”有可能帶來更廣泛和不可預測的技術變革。 因此,數字人民幣的挑戰(包括實際的和潛在的)比預先確定的更加曲折。
2. 衡量美元霸權:國際政治經濟學的視角
為了探究數字人民幣對美元主導地位的波動性影響,本文受SCOT理論的啟發,從IPE的角度構建了乙個分析框架,涵蓋了貨幣霸權的關鍵且相互關聯的三個方面:貨幣功能、貨幣利益和貨幣權力。
霸權貨幣充分履行了傳統定義中貨幣的功能,即價值儲存、記賬單位和交換媒介。 美元的霸權源於“在歷史確定的背景下,美元被用作主要國際儲備工具、記賬單位和支付手段的背景”。 競爭貨幣的貨幣霸權所面臨的挑戰在於,前者在多大程度上在私人和公共領域以及商品等關鍵市場中履行這些職能。 儘管俄烏衝突、美國制裁、去美元化、“國際反美元”浪潮等都為人民幣的擴大使用提供了契機,但目前美元仍主導著三大國際貨幣的功能。
貨幣霸權的貨幣利益包括國際鑄幣稅、降低交易成本、巨集觀經濟靈活性、政治槓桿和國際聲譽。 國際鑄幣稅意味著以主要貨幣計價的現金和金融債權的外國積累。 交易成本的降低使貨幣霸主的公民、企業和企業受益,享受低匯率風險、廉價借貸等特權,在對外交易中享受便利。 巨集觀經濟的靈活性主要是由於國際收支約束減少而使國內貨幣和財政政策受益。 儘管美國經常專案鉅額赤字由來已久,但由於美國可以用本國貨幣為赤字融資,因此沒有面臨任何緊急的調整壓力。
霸權貨幣的貨幣權力包括關係權力、結構權力、制度權力和觀念權力,這些權力是相互關聯的。 關係力量存在於直接的雙邊貨幣互動中,發行國受益於貨幣兌換、貨幣協定和外匯儲備的發展。 機構權力表現在制定和執行正式規則和標準的機構內部和機構之間的更間接的聯絡上。 結構性權力是指發行國在國際貨幣體系中佔據中心地位,而其他國家則在不同程度上被邊緣化。 概念權力意味著貨幣發行國的信仰和規範可以影響其他國家的行為。
貨幣霸權的上述三個方面密切相關,有時甚至是因果關係。 例如,國際貨幣的功能是貨幣霸權的重要基礎,國際貨幣功能的履行往往帶來不同程度的利益和權力。 考慮到這一點,圖2仔細考慮了三者之間錯綜複雜且不斷發展的關係,這是乙個分析框架,旨在為理解數字人民幣對美元主導地位的影響提供基礎。 在穩定非穩定幣出現的背景下,下面將繼續從這三個方面來評估數字人民幣對美元霸權的真實或潛在影響。
3. 分析數字人民幣在多種數字貨幣世界中的影響
本節將分析數字人民幣可能對美元的主導地位構成的挑戰。 研究表明,儘管數字人民幣處於快速發展階段,但它只是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國際貨幣和政治模式,增加了“友好官方與私人貨幣競爭”的貨幣關係的新維度。 事實上,在傳統貨幣政治中增加乙個新的貨幣競爭領域,有利於研究支撐CBDC的數字技術。 在當今的數字世界中,大國之間對貨幣權力的競爭範圍從微處理器晶元的生產到網際網絡電纜的製造。 同時,在日益“以金融科技為中心”的貨幣體系中,數字貨幣的物理基礎,如電纜、伺服器和資料處理中心,增加了重塑結構性權力的機會和風險,因此本文不支援上述任何確定性觀點。
(1)豐富了貨幣的功能,卻侵蝕了美元的基礎
有意或無意地,數字人民幣已經開始發揮其部分國際貨幣功能,並在某些方面挑戰美元的主導地位,引發國際貨幣關係的波動。 跨境數字人民幣作為主要經濟體的首個CBDC,理論上可以實現所有貨幣功能。 如果數字人民幣得到廣泛認可,可能會對美元的國際功能產生負面影響。 繼2024年中新數字貨幣合作後,2024年,中國人民銀行聯合國際清算銀行、香港金融管理局、泰國銀行、阿聯央行共同啟動了多邊央行數字貨幣橋梁研究專案(mbridge)。 同年,環球銀行間金融電信協會(SWIFT)與央行數字貨幣研究院等四家中資機構共同成立金融門戶資訊服務*** 考慮到“一帶一路”倡議和《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正在推動亞洲地區跨境**和商業的發展, 有研究指出,通過擴大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使用,數位化有可能使人民幣在國際**中達到歐元的地位。
值得注意的是,人民幣國際化既面臨傳統制約因素,也面臨新興制約因素。 數字人民幣目前僅限於實現計價貨幣和投資貨幣功能。 由於人民幣尚未可自由兌換,資本賬戶尚未完全開放,這種情況可能會繼續下去。 人們普遍認為,數位化在短期內對人民幣國際化的貢獻程度是有限的。 人民幣國際化的現有障礙不會因為數位化而消失,但人民幣在國內和國際上的使用增加可能會逐步刺激和加速中國以市場為導向的金融開放。 然而,正如我們的SCOT觀點所強調的那樣,這些過程不是自動化的,也不是簡單的線性發展。 表2通過研究三種具有代表性的數字貨幣:非穩定幣、穩定幣和CBDC(尤其是數字人民幣),評估和比較了它們對美元國際功能的影響。
注:“否”表示對美元國際貨幣功能影響不大;n和p分別表示負效應和正效應;由於一些穩定幣完全或部分與美元掛鉤,它們通常對美元的運作產生積極影響。
(2)淡化美元霸權利益
許多經濟學家,尤其是美國頂級經濟學家認為,數字貨幣將逐步淘汰紙幣,這將自動導致美元鑄幣稅的大幅減少。 上述對數字人民幣對美元霸權的功能挑戰,也可能導致美元國際鑄幣稅的喪失。 同時,國家相關法規也可能將數字人民幣排除在美國市場之外。 有學者進一步指出,數字人民幣對美元鑄幣稅收入影響不大,美國能否維持其主要貨幣利益主要取決於結構性因素,如美債經濟的國際流通,這主要是由福特式生產體系向金融主導體系的結構性轉變所致。 也就是說,美國維持其關鍵貨幣利益的能力取決於金融主導體系的可持續性。
降低交易成本是美元上漲的另乙個關鍵,數字貨幣和數字人民幣都會對此產生不同程度的影響。 與傳統的跨境支付系統相比,數字人民幣在挑戰美元霸權利益時具有三大優勢,即更低的交易成本、更高的交易效率和更具可擴充套件性的數字基礎設施。 長期以來,傳統的單幣種或多幣種跨境支付不僅以美元為主,而且執行機制非常複雜,涉及國際**銀行鏈的業務交易。 例如,雖然在過去十年中,匯款 200 美元的成本一直在下降,但全球平均匯款成本仍為 6 美元。09 美元,其中數字匯款的成本 (4.)79美元)明顯低於非數字匯款的成本(669 美元)。據說,數字人民幣的境內和跨境支付都是免費的,每秒最多30萬筆交易,而且基於“賬戶松耦合”,跨境數字人民幣也可以實時結算。 通過這些方式,數字人民幣預計將對美元霸權根深蒂固的貨幣利益構成更大的挑戰。
隨著CBDC在全球的興起,消除中介機構、簡化國際支付流程、建立新的國際數字金融基礎設施等方式,有助於大幅降低跨境交易成本,提高跨境交易效率。 如果美國金融企業在此過程中失去其作為全球金融中介機構的重要地位,美國主導的長期跨境支付機制也可能被點對點支付機制所取代,美元將面臨失去其作為國際貨幣結構中心地位的極高風險。 美國個人和實體從低匯率風險、低借貸成本、高租金等中受益較少。 此外,數字人民幣還有可能增加中國在全球巨集觀經濟失衡調整中的影響力,從而削弱美元的“傲慢特權”。
(3)貨幣權力的分散和新的傳播者
貨幣權力和貨幣功能之間的關係在國內和國際貨幣體系中遵循不同的進化邏輯。 在國內,貨幣主權通過“權力運作”的邏輯賦予法定貨幣功能。 在國際舞台上,特定貨幣的國際貨幣功能按照“從功能到權力”的邏輯賦予發行國貨幣權力。 基於這兩個邏輯,數字貨幣和數字人民幣對美元權力的影響可以從以下四個方面進行分析,即關係權力、制度權力、結構權力和觀念權力。
如前所述,關係貨幣權力主要是指直接雙邊貨幣關係中失衡的影響或相互作用。 這些不平衡的貨幣關係可以通過合作或脅迫來實現外交政策目標。 在這一領域最具強制性的行動,即金融制裁的情況下,數字貨幣被認為以各種方式削弱了美國的貨幣實力。 如果非國家數字貨幣威脅到美國的貨幣主權和金融管轄權,美元的國內貨幣實力將受到負面影響。 在國際上,私人數字貨幣已經開始為公共和私人行為者提供替代結算貨幣,以減輕美國制裁的影響,例如使用位元幣和其他加密貨幣。 美國財政部的乙份報告也承認,數字貨幣“可能會降低美國制裁的有效性”,即通過提供“在以美元為基礎的金融體系之外持有和轉移資金的機會”,並建立新的金融和支付系統以降低美元的全球影響力。
然而,數字人民幣和其他CBDC並不直接威脅到美國的貨幣主權。 目前,它們主要影響美元的國際功能。 數字人民幣為中國提供了乙個潛在的新工具,以抵制美國的金融“長臂管轄”——這是美元霸權的核心特徵,也是金融制裁的關鍵措施。 如果以數字人民幣為中心的全球金融基礎設施體系能夠逐步形成,跨境交易將有可能繞過傳統的國際支付結算體系。
數字人民幣還可能引發國際貨幣體系的變化,這反映在支撐制度性貨幣權力結構的組織和規則上。 這種結構是在 20 世紀 40 年代中期通過國際貨幣組織和世界銀行等組織建立的,後來又通過國際貨幣和金融監管規則建立起來。 以美元為中心的國際貨幣體系以及國際金融發展和監管框架將受到數字人民幣使用的挑戰。 法定貨幣的數位化可能會改變傳統國際支付和結算規則的正規化,而這些規則是美國機構貨幣權力的主要規則**。 它們還可以為國際貨幣體系增加新的維度,以及國際貨幣力量的新元素,例如CBDC金融技術中嵌入的組織、規範和規則。 如上所述,數字人民幣還可以使中國能夠為金融技術和CBDC定義全球標準並制定規則。
相比之下,國際結構性貨幣力量是長期形成的,短期內不太可能發生變化。 數字人民幣能否引發以美元為頂點的貨幣金字塔的劇烈變革,改革當前國際貨幣體系的核心,將在一定程度上取決於中國國內金融政策如何服務於數字人民幣的跨境發展,以及主要貨幣大國的反應。 尤其是美國。但到目前為止,新興的數字人民幣尚未對這一結構構成重大的實質性挑戰,其影響甚至遠低於其他傳統貨幣已經或已經構成的挑戰。 當下最有影響力的變化發生在概念權力上。 自11世紀左右宋代發明世界上第一張鈔票交子以來,可以說中國第二次走在貨幣創新史的前沿。 這對其他國家和地區,特別是亞洲國家和地區具有重要的象徵意義。 數字人民幣帶來的不僅是數字貨幣,更是更廣闊的數字經濟生態系統,以及最初由私人數字貨幣發明的貨幣哲學。 這些概念根源,以及數字人民幣相對於其他數字貨幣(包括數字歐元和數字美元)的發展,將對概念權力的最終形式產生重大影響。
四、結語
數字技術和數字金融是當前中美友好競爭的兩個領域,其驅動力和重點是國內創新,而不是國際貨幣波動。 鑑於當代數字金融的廣泛性,包括非銀行數字支付、網際網絡小額貸款、數字保險、數字財富管理、網際網絡眾籌等,學術分析需要更系統地將這兩個領域聯絡起來。 在這方面,數字貨幣在長期考慮國際貨幣霸權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 數字人民幣作為主要國家貨幣中的“先行者”,其快速發展引發了國際社會對其是否會挑戰美元主導地位的廣泛關注。 然而,迄今為止,很少有學者以謹慎避免技術決定論的方式將國際“數字戰爭”與“金融戰”(以及國內談判)聯絡起來。 有別於“傳統轉型”或“轉型連續性”的確定性斷言,本文提出了“概率波動”的觀點,以避免人民幣數位化或數位化的必然結果。
通過更詳細的分析,本文的結論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第一,數字貨幣替代品數量的增加豐富了美元相對於人民幣的國際貨幣功能;其次,隨著更廣泛的選擇,數字人民幣將逐漸侵蝕美元作為國際貨幣的霸權基礎,並將稀釋美國在亞洲及其他地區的國際貨幣實力的好處第三,在美元數位化仍舉步維艱的情況下,當前以國內發展為主的友好數字貨幣競爭仍處於高度不可控的變化狀態,這不僅可能產生更大的合作,還可能導致不友好的國際競爭和國際緊張局勢。 雖然數字人民幣有潛力從根本上改變當今美國和中國之間的金融安全關係,但這種潛力需要被認真對待,特別是以更微妙的方式,而不是明確的觀點。
總體而言,貨幣數位化增加了更多的不確定性和波動性,促使本文評估支援貨幣霸權的三個相互關聯的方面:法定貨幣的功能、好處和力量。 可以看出,未來的研究需要以多元、交叉、非預定的方式思考數位化對貨幣霸權的影響。 正如本文所強調的,美國領導的全球金融治理機構將回應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等機構如何應對CBDC在機構(國際貨幣穩定)和個人(金融包容性)層面日益增長的影響的重要性,而數字技術的使用又加速了這種影響。 本文初步分析了監管科技和CBDC通過貨幣資料增強“資料力量”對全球特定地區的影響,並希望更多的研究能夠將數位化發展定位在特定的地理和歷史維度上,並繼續探討“人民幣崛起”和美元主導地位的過去、現在和未來。
文章原標題是《數字人民幣與美元霸權?中美貨幣競爭中的友好對手國家政治學者“,文章來自***國家政治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