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當我第一次加入這項工作時,我在我們工廠遇到了一位名叫孔龍的畫家。 他的苦難過程和對藝術的執著追求深深地感染和感動了我,我成為了終生的朋友。 2024年底,在沒有任何徵兆的情況下,孔龍突然拋棄妻兒,獨自在雲南流浪。
孔隆出生於20世紀40年代,2024年至2024年就讀於福州藝術師範學校美術系。 2024年至2024年,因成績突出,選入福州師範大學藝術系三年制繪畫專業學習,期間舉辦個人展覽。 2024年4月,由於過度勞累,他患上了嚴重的精神衰弱。
2024年2月,孔龍**復學,繼續攻讀本科。 同年7月,因出身偽軍官,被打上標兵、間諜、白人獨裁修正主義幼苗的烙印,受到批評開除。 2024年2月,孔龍響應號召,放棄學業,前往家鄉閩北崇仁公社。
文革結束後,父母去世(文革期間自殺)的孔龍無家可歸,沒有回到福州,而是進入縣水泥廠,當了一名電工,娶妻生子。 他的妻子是文盲,和他沒有一句斷斷續續的共同語言。 吵架時,憤怒的妻子會撕毀甚至燒毀他的畫。 孔龍平時對妻子和孩子不怎麼關心,收入的一半都用來買筆墨紙、書、票在業餘時間,他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繪畫上。 那些年,他幾乎走遍了閩北和毗鄰我縣的武夷山的風景,每月至少一次。
孔龍走後,就再也沒有訊息了。
2024年底,我突然收到孔龍的一封信。
邱哥:
你喜歡寫作是件好事,但你要千里迢迢去寫作。 你一定認識流浪作家艾武吧?他徘徊在昆明街頭,後來漂流到馬來西亞和新加坡,在那裡他寫下了聳人聽聞的《南遊記》。 正如契訶夫曾經對年輕作家說的那樣:“你得到一千、兩千、三千俄裡去.......”你會知道多少事情,你會帶回多少短篇小說!你會看到人們的生活,在偏遠的驛站和農民的茅草屋裡過夜,就像......在普希金時代如果你要成為一名作家,那麼你可以買一張明天去下城的機票,從那裡你可以沿著伏爾加河,沿著卡馬河旅行......“那你明天就可以來昆明了!你會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收穫。
我想我總有一天會被消滅,我還不如看到一些新鮮的陽光和幾座更危險的橋梁。 所以我想像沈從文一樣,雖然走得更遠,走得更深,去乙個陌生的世界,賭上自己的性命,賭上去,讓自己的命運得到更好的掌控如果一切都好,一切都有辦法,今天解決不了的問題明天都能解決,那我就贏了。 如果不好,我還是要跑到乙個奇怪的距離,最後有一天我肚子乾癟,倒在了別人空房子下的陰溝裡,那我就輸了,認輸了。 因為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
這封信極大地刺激了我徘徊的情緒。 收到信的第三天,從未遠行的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腰間掛上隨身聽,在崔健的《無》的歌聲中登上了西邊的火車。 年底,火車人頭攢動,兩天三夜的路程快到昆明了,我忍不住了,就像狗一樣坐到別人的座位上躺了一會兒。 第三天早上,我們終於到達了昆明。
孔龍騎著三輪車去車站接我,他住在城郊乙個三層樓的樓梯間裡,除了一張床和一張桌子,什麼都放不下。 我以為他已經成名、結婚、有錢了,沒想到處境會這麼艱難,生活會這麼寒酸。
我累得眼皮酸得像浸泡了舊醋,困得抬不起頭來,就躺在床上睡著了。
當我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孔龍幫我洗了撣灰塵,白酒被加入到烤雞和臘肉中,還有幾盤蔬菜。
隆重地接見了我之後,身無分文。 我窮又富,月薪不到100元,但家裡又窮又窮,身上也沒什麼錢。 再過三天,春節就要過去了,但我們卻擔心旅途的費用。 春節過後,孔龍將前往貴州流浪。
孔龍決定上街買春聯,他的書法很好,到頭來,他賺了500多。 對我們來說,這是一大筆錢。
雲南民俗濃厚,家家戶戶都貼著春聯,甚至還貼著兩三對獨棟,大多是用金粉寫成的,光彩奪目,可愛可口。 但是,寫春聯的人還挺多的,競爭很激烈。 好在孔龍有招數:胳膊上有磚頭,一口氣寫出四五副對聯,臉色不變,心不跳,胳膊上的磚頭一動不動。 有很多人看到它,也有很多人購買它,我忙著收錢,我很高興。
這麼好生意,孔龍第二天就不肯做,說要不是看在我份上,他昨天絕不會上街顯醜。 我真的很想打它,他花了五美元在我的錢上,在右邊花了十美元,反而擺出一副救世主的面孔。
我氣得整晚都沒睡好,後悔來看他。
孔龍一大早就醒來,問我要不要去看藝術展。 我一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不想走,他就乙個人走了。 當我醒來時,我頭重腳輕,我沒有力氣下床,我的嘴巴很無聊,我流鼻血,我掙扎了一會兒,然後我睡著了。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我仍然沒有看到孔龍的身影。 在他恨恨後悔的時候,孔龍拎著一大袋食物推門進來,背上的畫夾鼓鼓的。
孔龍摸了摸**的額頭,一躍而起,走了三步兩步就跑出了門。
不知過了多久,孔龍帶了個醫生來。 他連續開了幾家私人診所,要麼關門,要麼醫生不肯來,最後花了50塊錢**用三輪車“綁架”了其中一家。
打完針後,第二天就痊癒了,正是馬年的春節。
孔龍買了不少年貨,我心裡不好,問他還剩多少錢。 他把裝錢的破袋子扔給我:“我不知道,你可以看看。 ”
我有點冷,不到300塊錢,還得去士林和西雙版納。 我不在乎體面:“錢還在我身上保管,不然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花。 ”
孔龍花錢的態度讓我大吃一驚,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他在廠裡的時候,經常向我借錢,從來不還。 當然,我向他借錢,我不必還,他總是問。
農曆新年的第一天,我們去了石林,然後前往西雙版納。 為了省錢,我們主要吃速食麵和麵包,住最差的酒店。 半個月後,我們依依不捨地告別了雲南。 當火車駛入貴州境內時,正下著大雪,白茫茫的土地真的很乾淨。 白雪掩蓋不了貴州雄偉的山川,南享北方風光。
孔龍忙著為旅行者畫肖像,賺取旅行費用。 孔龍的肖像素描很完美,幾筆就跳到了紙上。 孔龍的錢總是不夠買全程的票,買**坐**,然後落車走。 田間地頭的農民、路上的行人、礦山裡的工人、村里的老人,都是他談話和寫生的物件。 如果有人給他錢,或者吃的東西,或者生活的東西,如果他什麼都不給或不想給他,請他抽根菸。 如果有錢坐車不走路,吃100頓飯住100棟房子,孔龍就用這種方式走遍了雲南大半個地方,“完全像普希金時代一樣”。
黎明時分,在貴陽站前的安順落車,途中參觀了黃果樹瀑布。 冬天的黃果樹瀑布,雖然沒有想象中那麼驚險,但在冰天雪地裡,卻更加霸氣。
當晚,他從安順坐上大巴,經過貴陽,又過了乙個小時,孔龍到了車站,他去的地方叫龍里。 他的畫家有個朋友,在龍里縣從未見過面,開了一家工藝美術廠,請他幫忙。
我們會再次分開,能不能再見到對方,只能跟著我們的感受走。 孔龍倒了所有的東西,給我買了點吃的,他只剩下一塊錢和五個角。
火車進了車站,孔龍猛地抓住我的手:“哥哥,好好珍惜!說完,他下了車,向我揮了揮手,消失在夜色中。
我戴上耳機,按下我的隨身聽,在離別的無限憂鬱中陶醉:
我是從很遠的地方來到這裡的,而且我還要走很遠的路,所以如果你看到我累了,不要勸我放棄......如果你看到我憂鬱的樣子,請不要問我......我的返程日期
分手後,我和孔龍一直保持著聯絡。 大概是2024年的春天,經過幾次**,之後我徹底失去了聯絡,打了乙個空手機號,寫了一封信,要麼“沒有這樣的人”被退回,要麼沒有回信。 難道他“肚子乾癟地倒在某人空房子下面的陰溝裡”嗎?
接下來的12年裡,我換了四部手機,三個號碼,家裡固定的**也被我取消了。 隨著廠衛的取消,郵寄位址也變了,我去郵局申請了專用郵箱。 孔龍想聯絡我,但他聯絡不上來。
2024年3月中旬,我去北京學習了四個月。 到北京幾天後,我接待了我的妻子**,說家裡有一位貴賓。 我說咱們家在鬧市區窮,能有什麼貴客。 老婆說是孔龍,孔龍哥來我們家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喊,這怎麼可能,不會弄錯?我妻子說,孔龍哥哥在我身邊,他想和你談談。
手機裡傳來乙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桂平哥,我是老孔。 我正坐著,卻聽到孫龍的聲音,蠍子像是被蜇了一樣站了起來,驚呼道,你怎麼在這裡,我沒提前打招呼,這麼多年沒收到你的訊息了,你快七十歲了,我,我還以為你是......孔龍打斷了我,你以為我死了吧?可是,我真的快死了,今年我已經七十三歲了,活不了多久了。
我問,你生病了嗎?孔龍說,我沒有病,但是我現在很絕望,我不能靠畫畫賺錢,我回來找我的妻子和孩子,但是沒有他們的***,你有他們的**號碼嗎......
孔龍不在的第三年,他的妻子再婚,搬到廠外居住,因為她還在廠裡工作,還能時不時地見到她,偶爾還能問問我關於孔龍的事情。 2024年,縣水泥廠倒閉,我再也沒有見過她。 後來,我從一位同事那裡得知,她的繼夫因病去世,兒子結婚一年後離婚,生活十分悲慘。 我在信中告訴了孔龍這些,並**。
當時,孔龍和乙個比他小二十多歲的女人住在一起,乙個和他一樣窮的三流畫家。 對於妻子和孩子的命運,孔龍除了感慨(沒有悔改)之外,什麼也做不了。孔龍在**中告訴我,早在五年前,女畫家就拋棄了他,尋找另一根高枝。
與孔龍徹底失去聯絡後,我不再關注他妻兒的訊息。 好在我一直住在廠裡,很多同事也住在廠裡,所以孔龍打聽了一下就找到了我的家。 沒想到會這麼不幸,闊別二十六年,孔龍來找我,我卻不在家。
放下**,心情無比沉重,又有點緊張,還有一點運氣。 很沉重,因為孔龍已經淪落到這個地步,他沒有人可以依靠,甚至連自己都養不活。 當時,孔龍沒有辦理任何手續,擅自離職,自動解除勞動關係,沒有社保和醫療保險。 隨著工廠的關閉,他的檔案不見了,他變成了“黑人”和“多餘人”。
如果不是絕望,臉皮再厚,孔龍也不會回來與妻兒團聚。 這麼多年,他不敢回去探望妻兒,與其說是狠心,不如說是心虛。 他傷害了他們太多,太深了。
緊張是因為自私,我怕孔龍會留在我家不走。 我和老婆下崗多年,我靠寫作為生,老婆是直銷員,收入有限,實在幫不了他。 好在遠在北京,能擺出“鞭子夠不到”的姿態,如果在家,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是“見死不救”,還是送他走?
過了一會兒,我給老婆發了一條微信,讓她去酒店給孔龍開房,提前三天交房費。 他的妻子很快打電話**說孔龍已經走了,他住在火車站附近最簡陋的客棧(水泥廠離火車站只有300公尺左右),一天二十塊錢。
我說,你請他吃飯,給他一些錢。 我妻子說他會不吃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但向我借錢。 我問,借多少錢?妻子說:“兩百,我給了五百,這樣他就不用還了。
我說,是的,我馬上聯絡公安局的朋友,明天你可以帶他去公安局找我的朋友,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妻子和兒子。 老婆說,我在微信上發了失蹤人員通知,朋友圈無所不能。 老婆的話提醒了我,我連忙說,先不發了,我寫個失蹤通知書,我寫得比你好,你是我朋友圈的**。
妻子是個善良的女人,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孔龍。 當我遇到孔龍時,我還不認識她。 結婚後,我以欣賞和崇敬的語氣多次告訴她關於孔龍的事情,我“印象深刻”。
失蹤人員通知在朋友圈發出後,沒有獲得任何線索。 公安局的一位朋友發現了一條線索:因為無法在這個縣立足,2024年,孔龍的妻子和孩子回到了四川的老家。 我隱約聽到孔龍說他老婆是四川人,我記不清具體是哪個縣,那個地方比我縣落後多了。
20世紀70年代中期,她到我縣水泥廠的遠房親戚家,在工廠當臨時工,後嫁給孔龍。 本以為她從此也能安穩生活,沒想到神經質的孔龍竟然無情拋棄了她和兒子,離家出走。
孔龍待了五天,然後回到了昆明。 臨走前,他又來我家,向妻子借錢,借了三百,她給了一千。 他的妻子給他煮了一大碗麵條,還煎了兩個荷包蛋。 我的妻子告訴我,孔龍狼吞虎嚥,好像他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 吃完麵條後,孔龍連連表示感謝。
妻子說,孔龍哥,不客氣,老邱和你的朋友,這是應該的,可惜我們幫不了你。 孔龍說,我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朋友。 孔龍說完,踉踉蹌蹌地走了。
不知為何,孔龍沒有跟我說再見。 雖然他沒有手機,但他可以使用妻子的手機。 這意味著我將來將無法聯絡到他。 我問老婆孔龍要不要你和我的手機號碼。 “妻子說:”沒有。 我又問,你有沒有告訴他我和你的手機號碼? “妻子說:”沒有。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
老婆對我說,老公,孔龍好可憐,一聽說他老婆和兒子都回了四川老家,我就覺得他整個人一下子崩潰了,徹底絕望了,他一句話也沒說,路上幾乎走不了路,我估計,他活不了多久, 你和他的朋友們吵架了,可惜我看不到最後......
我拿著話筒,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我想我會為孔龍難過一輩子,也會為我的無能、無助甚至無恥難過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