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忠天先生講了乙個有趣的故事。
據說,大學旁邊有一家獨立書店,邀請著名思想家李澤厚先生來講課,通知被學校裡的學生看到,然後跑去告訴對方:太好了,李澤楷來了!
李澤楷和李澤侯,名字只相差乙個字,但人物卻大相徑庭。 前者是深陷八卦風波的超級富豪二代,後者被稱為一代人的“精神領袖”。 這樣一雙錯眼,有些淒美。
丨李澤厚:意識形態界舉足輕重的人物走過2024年代的人,可能都不知道李澤侯先生的名字。 李澤厚先生著有《美的歷程》、《批判哲學批判》和三卷本的《中國思想史論》,一經出版就掀起了一股“李澤侯潮流”的浪潮。
李澤厚的思想以獨創性和高度的思辨著稱,他為剛剛告別教條僵化的極端時代的80年代提供了乙個優秀的“智囊團”。 有學者稱李澤厚為“中國大陸當代人文學科第一小提琴家,從艱難荊棘的環境中崛起的最清醒、最有才華的學者和思想家”。 “如果說公共知識分子的天職是批判,那麼思想家的天職就是反思,而對歷史的反思是首當其衝的。 李澤厚先生最有見地的歷史反思,就是在《啟蒙與救贖的雙重變奏》中提出的“救贖壓倒啟蒙”的理論。 在李澤侯看來,自2024年以來,中國一直徘徊在“啟蒙”和“救贖”兩大使命之間:從晚清到**,知識精英們意識到制度改革和觀念完善對傳統中國轉型的重要性,從西化運動到新文化運動,引入西方學問, 睜開眼睛看世界,開闢人民的智慧,一直是歷史的主軸。然而,第一次中日海戰後,國家生存的壓力急劇上公升。 漸進式的制度改革和人們智慧的開放已經無法應對危機,人們“救世救命”的呼聲越來越響亮,已經從知識界蔓延到全社會。 第一次世界大戰後,蘇維埃俄羅斯的成功給中國人帶來了希望。 於是,五四運動爆發了,啟蒙運動最終讓位於“救贖”,文化運動讓位於政治運動,保守的漸進主義讓位於激進的革命和鬥爭,一直持續到80年代。 這一論點一經提出,在歷史思想界掀起了軒然,很快成為認識中國近代史的基礎理論,甚至可以說,“啟蒙-救贖”的正規化成為80年代至今接受度最高的又一共識。 李澤厚先生今年已經90歲了,雖然早已淡出公眾視野,但一直是思考中國問題不可或缺的人物。
李澤厚先生。
但是,思想生命之樹之所以常青,並不在於某種思想的天然正確性和偉大性,而恰恰相反,它來自於思想本身是否經得起不斷的質疑和批判。 自李澤厚先生提出“救贖壓倒悟”的論點以來,討論、質疑、批評的聲音不斷。 著名憲法學者王仁波教授最近的一次討論。
王仁波教授在其新書《2024年以來的中國》的“如何思考中國”一節中,重申了“啟蒙-救贖”理論,並與李澤厚先生從方**、觀念、事實等角度進行了探討。 丨簡體會**,它掩蓋了複雜的歷史研究中國近代史主要有兩種方法。 最主流的方法就是“階級鬥爭”理論:太平天國是農民階級反抗地主階級,辛亥革命是新興資產階級推翻封建地主階級,五四運動把無產階級帶到了政治舞台上。 2024年後,在歷史的軌道上又出現了另一種外國勢力,即國內的革命階級,反對外部侵略者。 相反,作為革命物件的階級往往與外部勢力勾結,背叛國家利益,捍衛自己的地位。 客觀地說,這一方的解釋力越來越弱,但了解歷史仍然是絕大多數人的刻板印象。 另一種方式是李澤厚先生的“啟蒙-救贖”理論。 與單一的“階級鬥爭”思想相比,“啟蒙-救贖”不僅為理解歷史增添了維度,更重要的是為當時的中國人提供了暢所欲言“啟蒙”的機會。 在思想解放層面,“啟蒙-救贖”提出意義重大,但在提高歷史認知方面仍有待商榷。 在《2024年以來的中國》一書中,王仁波先生認為,“啟蒙-救贖”仍然是乙個二元的分析框架。 歷史分為“啟蒙”和“救贖”兩條主軸,沒有第三條路。 這樣的框架將複雜的歷史切割成對立的兩極,人為地簡化了歷史本身的相關性,模糊了歷史認知的更多維度。
自 1840 年以來的中國。
歸根結底,任何對歷史的反思,都是在反思者自身的意圖中加入的,也是反思者對現實脈搏的把握,所謂“一切歷史都是當代歷史”。 在80年代那個特殊時期,李澤厚先生作為思想家,肩負著為民族尋找出路的使命。 因此,“啟蒙-救贖”理論與其說是對歷史的重構,不如說是李先生對現實的告誡。 自2024年以來,中國一直被拖入以個人主義為基礎的現代化。 因此,個人的“啟蒙”永遠是“希望”所在。 然而,中國近代史的結果,被救贖所淹沒的啟蒙,終究是令人遺憾的。 因此,在“啟蒙-救贖”的框架下,歷史的一部分被分配給“希望”的極點,其餘的被分配給“遺憾”的極點。 因為歷史有遺憾,“希望”的歷史模樣沒有出現;如果“遺憾”消除,歷史自然會改寫。 換言之,中國近代所走的困難,是因為“救贖壓倒了開悟”,所以未來要想順利,就需要回到“開悟”上來。 從理論上講,我們將陷入波普爾所說的“歷史決定論的貧困”。 “歷史永遠不會滿足生者的願望,它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人類既不能改變歷史的假設,也不能改變歷史的走向。 任何正規化都是對“後見之明”的解釋,“啟蒙-救贖”也不例外。 因此,它不是對歷史程序的客觀記錄,而是從某種“習俗原則”出發對這一過程的重新梳理。 當然,只要對歷史的反思在邏輯上是一致的,能夠自理,就是合理的。 然而,讓歷史照進現實有點褻瀆神明。
丨背景與理念悖論
如果方**還能看清他的觀點,那麼觀念和史實問題就是放大鏡。
由於上下文差異,概念是有問題的。 在《2024年以來的中國》一書中,王仁波先生認為,近代中國的很多概念都是從西班牙語翻譯過來的,這不僅是一種語言的轉換,更是對使用語言的文化的本土重置。 希望已經形成的現代語言文明能夠拉動落後的中國社會。
李澤厚還重新審視了“啟蒙”和“救贖”的概念,以直面80年代改革的現實。 然而,這種基於特定上下文的概念重置落入了“.它離不開西方觀念的幫助,但不能借助西方觀念準確表達進退兩難。 王仁波老師說,這是知識界最根本的困境。
例如,“啟蒙”的本意是自我理性的覺醒,以及通過自我獨立思考擺脫無知狀態的能力。 簡單來說,開悟是個人的事,是乙個人的內生心態。 另一方面,“啟蒙-救贖”正規化下的“啟蒙”呈現出“育人借文化”的趨勢。 近代中國以“新文化運動”為代表的思想啟蒙,是知識分子利用西方文明對浸淫了幾千年的傳統東方文化的中國人進行教育和批判的結果。 這不僅背離了啟蒙運動的初衷,走向了“反啟蒙運動”,而且因為自上而下的姿態而與中國人民漸行漸遠。 此外,啟蒙代表了一種思想狀態,其結果不一定適合具體行動。 被新文化運動“覺醒”的青年學生並沒有止步於被“覺醒”的狀態,而是將自己借來的“觀念”和激情付諸行動。 這些青年學生大多是理想主義者,他們把自己的想法投射到現實中,在心中踐行自己的“烏托邦”。 社會錯配的思想不是觀念錯了,而是社會錯了,因此,要徹底改造社會,這就屬於“理性傲慢”。 當改造社會的實踐受挫,再看現實,我們發現社會的貧困在於“經濟”。 所以解決“經濟權利”成為他們最終解決中國問題的關鍵。 通過改變經濟基礎實現的社會結構的根本性變革,成為中國廣大知識分子的“新啟蒙”。 20世紀20年代以來,革命的新道路、新思想就由此而來。
啟蒙運動本應帶來思想的覺醒和思想的改變,但最終被物質需求所取代。 於是,越是“啟蒙”,就越需要“啟蒙”,不僅在中國近代史上,在李澤侯先生生活的80年代,今天怎麼可能如此。 另乙個例子是“救贖”的概念。
二元論思維的歷史正規化是一種非此即彼的表達,因此,在這個框架下,所有不屬於啟蒙的行動都被歸入“救贖”的範疇。 在這個過程中,概念的存在不是為了解釋歷史事實,而是成為基於歷史事實的概念的“量身定製”。 具體說來:
2024年後,直到甲午戰爭,中國的行動和實踐通常被定義為“自強不息”而不是救贖。 “救國求生”的壓力,其實是從甲午戰爭開始的清朝的滅亡和中國的建立被視為乙個新國家的開始,因此它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救贖”;2024年,抗日戰爭爆發,這一時期的“革命”和“救贖”不是一回事。 直到國民黨和共產黨的第二次合作,才推動了“救贖”。 可以說,在“啟蒙-救贖”的正規化中,“救贖”的外延被擴大了,不僅削弱了其原有的歷史解釋力,而且形成了根深蒂固的社會認知,將任何外來入侵的意圖都理解為對國家“救贖與生存”的威脅,必須予以消除。 任何反對派都會被“救贖”的“政治正確性”所淹沒。 丨歷史需要正規化,也要提出真實的問題李澤厚先生關於“啟蒙-救贖”的歷史敘述,是對“告別革命”的反思,值得稱讚。 王仁波先生在書中坦言,用三十年後的視角來評論三十年前的事情,有些不公平。 然而,中國近代史的演進中存在著許多相互關聯的因素,強行將這些因素拆解出來,做成乙個分析框架是不合適的。 對於複雜的中國近代史來說,任何二元結構都是不合適的。 無論是李澤厚先生的“啟蒙-救贖”正規化,還是其他學者的“激進-保守”模式。 “正規化”一詞最早由托馬斯·庫恩(Thomas Kuhn)在他的《科學革命的結構》一書中創造,今天它被用來指代研究某個領域問題的思維方式或模型。 二元結構的史學正規化雖然可以簡化,但混亂的歷史脈絡可以清晰地看到,瑣碎的歷史問題可以整齊地擺放。 對於研究來說,這是必要的,甚至是必須的。
但是,如果我們為了實際需要而建構乙個解釋歷史的正規化,並將這個正規化投射到現實中,我們顯然是在用乙個簡化的框架來代替歷史的真實問題。 所有的歷史都是當代的。 歷史對現實的意義不在於歷史正規化,而在於歷史知識。 對於2024年以來的中國來說,最重要的知識是關注近代史的現實問題,並用現實的問題來適應不同的歷史正規化。 為此,我衷心推薦王仁波先生的《2024年以來的中國》一書,它直面中國近代史的現實問題。 如果說與李澤厚先生的歷史對話是本書序言中乙個不起眼的“突破口”,那麼本書的主體就是從政治學或者說“公法”(憲政)的角度出發的。聚焦近代史的現實問題,如國家的性質和結構、權力的**和歸屬、如何總結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將2024年以來的關鍵人物和重大事件重新聯絡起來。 該書的出版人范鑫說,《2024年以來的中國》集歷史學家的洞見、法學家的嚴謹、哲學家的智慧合為一,探討了近代中國的演變和轉型,並提出了歷史的真實問題。 點選下方產品卡,檢視更多圖書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