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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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2月24日，俄羅斯對烏克蘭發動特別軍事行動。 美國和歐洲國家立即對俄羅斯實施了全方位制裁，包括地區全面經濟制裁、主權債務交易禁令、投資禁令、黑名單制裁、旅行禁令、出口管制和金融制裁（禁止使用SWIFT系統）。 我國涉外企業也面臨新的法律合規風險。 本文試圖分析當前複雜國際形勢下涉外企業的風險，並就如何控制風險、實現合法合規提出解決方案。
中國是俄羅斯最大的合作夥伴國，僅2024年，中俄雙邊貨物量就達9486件57億元人民幣，約佔當年俄羅斯對外貿易總額的18%。 在中國出口的產品中，有十幾個類別，出口額超過10億美元。 美國和歐洲對俄羅斯實施的大規模制裁，必然會對中國涉俄企業的進出口，特別是中國對俄羅斯的出口產生巨大影響。
美國和歐洲對俄羅斯實施的國際制裁以及基於其“長臂管轄”和“二級制裁”的制裁的影響已經蔓延到中國企業。 國內企業因制裁而無法履行涉俄合同一方而引發的糾紛大幅增加，俄羅斯退出SWIFT也使得對俄金融結算風險迅速上公升。
美國制裁措施中的“實質性支援條款”禁止任何個人或實體向受制裁國家或組織提供資金、物質、技術或其他支援。 美國和歐洲國家將把大量俄羅斯個人和實體列入黑名單，甚至對俄羅斯某些行業實施全面制裁。 面對如此廣泛的制裁，特別是對俄羅斯某產業的整體制裁，大大增加了中國企業因與黑名單上的俄羅斯企業有業務往來而被認定為與受制裁個人或企業有交易的風險，從而面臨被調查的風險。 罰款、聲譽受損，以及公司本身被列入黑名單。特別是，中國涉外企業在俄羅斯的投資也可能被認定為為支援俄羅斯特定產業的發展，並面臨美國的二級制裁。
以美國財政部外國資產控制辦公室（OFAC）公布的特別指定國民和被封鎖人員名單（SDN名單）為例：該制裁規定凍結名單所列個人和由名單所列國家擁有或控制或代表其行使的實體的財產或財產權益。 美國人（包括美國公民、合法永久居民、根據美國法律設立的實體以及位於美國的其他組織等）不得與SDN名單上的個人和實體進行任何交易，並且必須凍結其擁有或控制的SDN中的財產和財產權益。 SDN也不允許進入美國金融系統。 OFAC和美國***還規定，根據《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IEEPA），與違反SDN禁令的美國人有牽連的外國公民可能會受到民事和刑事處罰。
在此之前，英國阿拉伯商業銀行（BACB）通過其紐約分行向其紐約分行匯款，蘇丹客戶受到美國制裁，中興通訊從美國向受美國制裁的伊朗出口電子產品，以及最近美國制裁的先例，直接將兩家在白俄羅斯投資的外國公司列入SDN名單腐敗。美國濫用二級制裁，大大增加了中國企業與俄羅斯有業務往來的風險。
2月26日，白宮發表聯合宣告稱，美國、歐盟（法國、德國和義大利）、英國和加拿大決定將部分俄羅斯銀行從環球銀行間金融電信協會（SWIFT）的國際結算系統中移除。 金融制裁使俄羅斯客戶無法以美元、歐元等進行結算，也限制了一些俄羅斯銀行通過SWIFT系統進行跨境支付。
為了進一步制裁俄羅斯，美國和歐洲國家等西方國家也可能擴大二級制裁的範圍，這也將使中資銀行面臨制裁風險，而中資銀行被迫採取的應對措施可能會給涉俄企業落戶增加更多障礙。
在美西方國家對俄制裁和出口管制政策帶來的風險中，對我國涉外企業影響較大的主要有以下兩類
美國的經濟制裁大致可分為一級制裁和二級制裁。
1 級制裁適用於與美國有聯絡點的交易（涵蓋非常廣泛的問題，例如美國人、美國金融體系、美國原產商品、技術或服務等），並管轄“美國人”或“美國因素”事項。 由於美國法律對“美國人”（例如，在非法交易時在美國的個人和企業）和“美國因素”（例如，導致美國人或美國企業違反《經濟制裁法》）的解釋比一般法律解釋要寬泛得多，因此啟動一級制裁的門檻大大降低。 違反一級制裁的後果主要包括民事處罰和刑事處罰。
二級制裁針對的是沒有美國連線點的域外交易，主要用於迫使外國人遵守美國的制裁決議，形成制裁聯盟，放大制裁的影響。 其制裁通常分為**制裁、投資制裁和金融制裁，違反二級制裁將面臨被美國列入黑名單、禁止與美國人進行交易或限制其通過美國金融系統進行金融交易的風險。
美國是次級制裁使用頻率最高的國家，它利用其在世界經濟中的主導地位，援引《敵對敵人法》和《國際緊急經濟權利法》等國內法，將次級制裁作為推動美國外交政策的工具。 美國強迫使用美國產品和技術的企業遵守對俄禁令，不得向俄羅斯出口高科技產品。 美國商務部負責出口管理的副助理部長馬修·博爾曼（Matthew Borman）在接受採訪時解釋了觸發二級制裁的一些條件，即“如果一家公司向俄羅斯出口的產品具有超大的'美國成分'，或者這些產品基於美國的軟體、技術等，它可能會受到二級制裁。
由於美國和日本也對俄羅斯半導體產品實施出口限制，晶元的出口以及所有下游產品**可能會受到出口管制措施的影響。 美國更有可能在沒有充分證據的情況下對中國企業實施二級制裁。 美國商務部長吉娜·雷蒙多（Gina Raimondo）表示，如果一家公司向俄羅斯提供晶元代工服務，將被美國視為違反美方單方面指定的所謂制裁，並可能受到二級制裁。
一些國內公司不重視國際制裁，認為只要不與俄羅斯相關企業進行商業活動，就不會有風險。 然而，在現實中，美國與經濟制裁有關的立法（如2024年的《對抗法》和2024年的《國際經濟緊急狀態法》）具有明顯的“長臂管轄”特徵。 在某些情況下，即使制裁與美國無關，也會實施制裁。 美國關於對烏克蘭東部地區“頓內次克人民共和國”（DNR）和“盧甘斯克人民共和國”（LNR）實施制裁的法令中，包羅永珍的條款將這兩個地區列為具有二級制裁效力的地區，在這些地區的任何商業活動都可能受到美國的制裁。
而且，歐美對俄羅斯實施的制裁規模之大，範圍之廣，僅受制裁專案就超過5000項，而SDN名單的“50原則”，即只要名單上的個人或實體集體擁有某家企業50%的股份，這種擴充套件名單通常需要企業的專業人員或專職法律顧問通過專門的資料庫進行搜尋和查詢， 否則，他們很可能會無意中與被制裁的實體進行商業活動，並受到美國的連帶制裁。
2022 年 2 月 26 日，美國、歐洲和其他國家決定將部分俄羅斯銀行排除在環球銀行間金融電信協會 （SWIFT） 支付系統之外，並對俄羅斯中央銀行施加限制。
雖然宣告還強調，制裁只針對“部分銀行”，但SWIFT系統是金融機構跨境溝通交易資訊的工具，是最重要的國際資金結算系統。 俄羅斯共有約300家銀行使用SWIFT系統，該系統負責俄羅斯80%的跨境結算和外貿資金流動。 金融制裁實施後，被列入制裁名單的俄羅斯7家龍頭銀行無法實現**項下的外匯匯款業務，嚴重影響了其涉外跨境結算。
此前，中俄企業之間的雙邊結算主要通過SWIFT系統進行，金融制裁後，中俄跨境結算也存在障礙。 而隨著形勢的進一步發展，中資銀行也可能面臨受到美國和歐洲二級制裁的風險。
美國和歐洲的長臂管轄範圍越來越大，經濟制裁和出口管制措施變化頻繁。 為規避風險，涉外企業應設立專職部門，指定專職人員或委託專業機構，持續關注各國對俄制裁規則的變化，及時了解相關制裁的核心內容，明確制裁和制裁豁免的風險點， 識別和監控可能的風險，並制定風險預案，確保在發生風險情況時能夠隨時做出反應，從而減少次級制裁或其他制裁對企業的影響。
企業應首先進行自查。
涉外企業應根據企業特點和行業屬性，對美國和其他對俄實施制裁的國家和組織擁有的企業擁有的商業實體、資產、員工和業務夥伴進行徹底調查，篩選企業現有交易中的風險因素， 並確定可能的風險點。檢查企業在武東區域是否有商業活動，篩選企業交易鏈中的主體是否在SDN列表、NS-MBS列表、CAPTA列表中。
由於《美國出口管理條例》（EAR）具有很強的域外效力，基本上伴隨著管制物項的全過程，不僅關注美國原產物項，還規定了涉及美國物項的外國生產產品的管轄效力，幾乎所有受《出口管理條例》約束的外國產品都需要申請許可證，這使得非美國公司難以按照規定向俄羅斯出口任何與美國相關的產品。因此，涉外企業應特別注意其出口產品，並根據“直接產品原則”，檢查公司產品是否基於美國軟體或技術直接開發設計，或使用基於美國軟體或技術生產的裝置，從而確定是否需要申請許可證以及是否可以出口到俄羅斯。
其次，有必要調查最好的對手。
* 對對手的調查除了要調查自身的制裁相關風險點外，還應特別注意對與企業有往來的相關金融機構的調查。 俄羅斯中央銀行、財政部、主權國家都受到融資和貸款的嚴格限制，需要對企業的合作金融機構是否被列入美國或歐盟SDN名單進行篩選，並實時跟蹤此類企業，確保其信用良好， 同時評估可能出現的破產清算風險，並制定應對方案。
最後，根據調查結果，識別企業現有業務中的風險點通過專業團隊，對涉及的制裁型別、制裁效力和限制性行為進行全面的研究和風險分析。 對於高風險企業，應採取終止或解除合同等措施，避免二次制裁。 對於需要持續經營的低風險業務，需要加強對業務的管理，可以要求第一交易對手簽署合規承諾書或在合同條款中增加合規宣告和保證書，增加終止條款，增加違約責任，以控制風險。
對於涉及俄羅斯的專案，企業應預見交易各方的風險，避免與高風險方合作。 對於美國在俄羅斯可能涉及的業務或活動，有必要對產品、鏈條、基金支付和合作金融機構進行篩選，並檢查合作夥伴本身或其控股股東（擁有50%以上股權）是否被列入SDN名單和非SDN名單。 區分涉及的制裁名單型別、相應限制，根據合同重要性優化合作模式。
目前，黑名單已成為美國、歐洲等西方國家實施制裁的重要工具。 為應對俄烏衝突，美國、歐洲等國已將近1500家俄羅斯實體列入制裁名單。 企業應將擬合作夥伴的黑名單風險篩查作為合法合規的前提條件，通過篩查規避出口管制、二級制裁等風險。 實踐中，由於企業合作夥伴數量眾多，黑名單涉及的國家種類繁多，以及雙方的動態變化，企業應依託專業團隊或專職人員選擇合理的法律合規解決方案，通過數字黑名單篩選進行全面快速的篩選，並將黑名單篩選作為數字法律合規解決方案的組成部分。 未來，根據業務需求的具體情況，需要選擇客戶、商家等各交易對手的業務系統進行對接，借助資訊科技完成黑名單的實時自動甄別匹配和預警，提高甄別的及時性、效率和準確性。
美國和歐洲對俄羅斯實施金融制裁的核心是限制俄羅斯金融機構使用SWIFT系統。 金融制裁使俄羅斯客戶無法以美元、歐元等進行結算，也限制了一些俄羅斯銀行通過SWIFT系統進行跨境支付。 針對這種情況，企業可以採取以下對策：
1.通過CIPS系統進行人民幣結算。 CIPS是我國自主研發的人民幣跨境交易系統，全球已有近1000家銀行加入該系統，其中不乏俄羅斯中小銀行。 涉外企業可優先選擇在人民幣清算行（CIPS直接參與行）開戶，付款時通過CIPS系統以人民幣結算，規避SWIFT截斷風險。
2.選擇一家尚未被禁止使用SWIFT系統進行結算的俄羅斯銀行。 金融制裁是有條件的，目前只有 7 家俄羅斯銀行被禁止使用 SWIFT 系統：Otkritie 銀行、Novikombank、Promsvyazbank、Rossiya 銀行、SovCombank、VEB、VTB 銀行。 對於絕大多數合規經營的公司來說，沒有必要刻意避開SWIFT結算系統。 企業可以提前與客戶核實匯款銀行是否在七家被禁銀行之列。 允許客戶選擇不被禁止通過 SWIFT 系統付款。
3.利用中國銀行在俄羅斯的分支機構進行銀行內部轉賬和結算。 中國四大國有銀行（工業、農業、中國、建築）在俄羅斯設有分支機構，俄羅斯相關資金的收付均可通過行內轉賬功能進行結算。
4.通過第三方跨境平台進行結算。 全球有很多第三方跨境支付平台，如桌球、payoneer、paytrades、PayPal等，通常支援美元、歐元等主流貨幣和離岸人民幣收付，企業也可以約定使用第三方平台收付。
此外，企業在俄羅斯和烏克蘭爭議地區開展受制裁實體的銀行結算業務，應隨時關注SWIFT制裁措施的變化，注意排除受制裁銀行，避免涉及美人與美元結算等美國制裁管轄區連線點，合理合法安排結算路徑，規避制裁風險。
企業應特別注意法律適用的衝突，如果中國法律法規的規定與美國、歐盟的有關規定發生衝突，應首先遵守中國法律。 如果企業因美國和歐洲的制裁而不得不中止與俄羅斯夥伴的合作，還需要考慮中國《反外國制裁法》和《阻止外國法律和措施不當域外適用辦法》的相關規定。 如果中國法律與美國和歐盟的規定不衝突，公司應遵守其相關法律和制裁，以避免風險。
在當前俄烏形勢下，美歐的出口管制和經濟制裁在不斷變化，制裁層層遞增，制裁多樣化，不同領域有不同的管制規則，更新頻繁，變化迅速。 涉外企業應以風險為導向，建立系統的國際業務法律合規體系，從全流程分析各種地緣政治風險對其國際業務的影響，全面梳理風險因素，抓住重點。 從頂層設計法律合規風險專項框架，建立對各項制裁規則進行綜合分析的相關規定，評估制裁風險，對風險進行定性定量評估、監測、管控和化解。 從國際收付結算等關鍵節點判斷制裁對企業資金管理的影響，從交易對手、第三方合作夥伴等方面分析是否會出現風險傳染。
國際業務合規體系的建立應結合企業特點，在基層業務流程中開展風險管控，完善預案設計及應急準備。 建立和發展內部合規人員團隊，必要時聘請外部專家和顧問團隊，力求“未雨綢繆”。
一方面，建立國際商業合規體系可以幫助企業將違反美歐制裁的風險降到最低另一方面，即使有合規制度的企業違反了美國和歐盟制裁的相關規定，也能夠因為不具有主觀惡意，在認定和處罰方面與美國和歐洲國家**達成更好的和解，從而減輕處罰。
企業除了建立國際業務合規體系外，還可以與同行業其他企業和與俄羅斯業務相關的企業建立合規聯盟，加強與合規響應相關國家的專業機構合作，及時獲取第一手資訊。 力爭定期開展產業鏈同職能部門與產業鏈企業合規研討，對國際形勢、企業涉外業務涉及國做出精準判斷和政策，提前調整戰略預案，做好風險應對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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