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沿河種植的許多樹木的名字，但它們都有相似的葉子，幾乎是相同的綠色。 即使我仔細觀察，我也無法從葉子的形狀或樹枝上的新芽中分辨出一棵樹與其他樹的區別。 如果是乙隻鳥，我想我可以簡單地用它們的黑色、白色或彩色來描述它。 對於這些在綠色中向上生長的不可移動的東西，我不得不統稱為樹木。 很多時候，我居然直接跳過，就像一張冷臉穿過人海。
這些樹不結出甜美的果實，所以我們可以用味道來稱呼它的名字，而且沒有明顯的特徵，不像那些在過年假期互相打招呼的嬌嫩花朵，以及春天在城市核心地段吐出一縷縷細絮狀物的楊樹。 它不吵鬧，默默鎖住水分，吸附空氣中的有害因子，願意充當隱姓埋名的樹的配角，它正在做的，也是它一生中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吸收生活中落下的陽光和雨水，力求根部更深一寸， 樹木覆蓋率更高，以保護自己的平方英吋，提供更多但測量不準確的氧氣，為產生的噪音買單，並對沖不當排放的汙染氣體。
一棵樹通常以其遲鈍和對世界的無知而聞名。 在鄉土社會中，如果人們稱呼某人為“樹先生”，那當然不是恭維，而是帶有惡意的嘲弄。 當我年輕的時候，我不想成為一棵樹，甚至不想成為一棵樹。 在衡山南的老家，到處都是森林和濕地，屋前的草木深得讓人驚慌失措，山民們用鐮刀和斧頭開墾它，開闢出山路，教導後輩不要像這些被詛咒的樹木一樣， 世世代被困在大山中，成為兇猛靈活的掠食者，訓練一雙強壯的腿，離開這片貧瘠的土地，遠道而遠，征服他人。
與樹木相比，動物是敏捷的，但它們也是脆弱的，經不起時代的風風雨雨，肉眼可見地衰落。 我看到那些年老還未安家的動物，牙齒脫落，毛髮稀疏，身體鬆弛，像無根浮萍漂浮在人間，無助，有些悽慘可憐。 而這棵樹是永恆的動物，它有自己的根，它穩固著自己的神靈，在它腳下的平方寸土地上深耕，一棵樹熟悉自然規律，洞悉生死奧秘，以至於它的外表具有一定的欺騙性。 哪怕在淒涼的冬風中吹著風，它裸露的面板看起來就像被齧齒動物吃掉了一樣，但你卻沒有時間去感受悲傷，在第二年的春天，它會長出新的綠芽，完成乙個生死自強的迴圈。
我想成為一棵樹，因為樹的自由。 是的，這棵樹似乎靜止不動，但它也有自己的自由。 無論是向上還是向下，樹都不受框架的約束。 沒有人有資格教一棵樹你應該如何生長。 在不顯眼的角落裡，沒有人有閒暇去關心它的成長。 因此，無盡的高空是它可以任意伸長的方向。 它不是筆直的長，也不需要進行兩點之間最短直線的完美回答，很多時候，它的樹枝繞道而行，幾乎是歪歪扭扭地向上爬，看似浪費養分和時間，實則支撐著乙個巨大的遮風擋雨的樹冠。
站在樹蔭下，我感到一種難以形容的善意。 有時，我會和那棵樹談論我的煩惱，但它不會說話，它仍然會在那裡，用沉默回應我。 一棵樹不會說話，我想它一定有深邃的智慧。 即使一棵樹會說話，它可能不會痛苦地哭泣。 一棵樹不會像乙個老了的人，身上長滿了不能**的痘痘。 我見過村口那些神奇的槐樹，即使被冒犯了，被砍掉了一半的身體，它們也能歪歪扭扭地生長在村口，繼續活了好幾代。
在乙個深秋的下午，我對冬天的到來感到無助。 走在河邊的濕地上，好在陽光溫和，感覺舒服了很久。 森林裡很安靜，很安靜，沒有其他人。 我躡手躡腳地靠近一棵擁抱的樹。 樹上的鳥兒沒有注意到我，樹上也沒有注意到我，所以我捂住腳，站著不動。 我在等待，我等待著一陣風的到來。 風吹過層層樹葉，我聽見樹木歡快地跳舞，就像孩子被撓癢癢時快樂的笑聲。 鋪天蓋地的綠色，海浪翻滾，在樹上休息的鳥兒嚇壞了，驚慌失措地飛出了森林。
乙個黑色的小果子從樹上掉下來，不偏不倚地落在我的頭上。 我有點疼，拍了一張**的照片，智慧型圖片識別軟體告訴我，它的名字叫女貞，前方一直的黑點就是它奠定的傑作，鞋子輕輕踩在上面，果實從裡面脆脆地爆裂開來。 那天，我認識到了女貞、鵝掌楸和水杉之間的區別。 我開始意識到我的失語症，它延伸到昆蟲、鳥類等自然界中。
當我走出森林時，風漸漸減弱，幾棵高大筆直的銀杏樹矗立在路邊，用兩億年前的孤獨看著我。
你要走了嗎？
這就是我想象中的圖片中所說的。 其實，一棵樹不必說話，不像我，很多時候，仍然在尋找必須說話的理由。
實習編輯：鄭心怡。
*：中國青年報社客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