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們為什麼住在這間小屋裡,如果非要我猜的話,這個兒子可能是隔壁房間的遠房親戚楊躍華送給我們的。 從我奶奶和他們的關係中,我意識到我爺爺在世時對他們很好,雖然我們的家庭已經衰落,但從我奶奶和他們家的互動中,我能感覺到我們的家庭曾經比他們的富裕得多。
楊月華四十多歲,氣質十分儒雅,是城裡最繁華街道上一家藥店的經理,他有乙個年邁的母親和三個孩子,他是這幾戶人家的達官顯貴,當然他了解我們兩個祖先的親密關係, 也許正是因為他,我們才從那麼遠的地方回到這裡,在這所房子裡安頓下來,可是他對待我們的時候,總是那麼的不屑一顧,不知道有沒有達到他的鄙視,但一種失落的悲傷總揮之不去!
一天晚上,我和羅新民路過楊月華擔任經理的藥房,不經意間往裡面看了一眼,這讓我目瞪口呆,楊月華鞠了90度,正在台上被批評,罵他的人把他推來推去,我的心狂跳,心中產生了無限的憐憫。 回家後去他家時,我仔細觀察了他,沒有看到任何極大的屈辱、極大的悲傷和極大的委屈。
不知道奶奶對我家瓦房的擔心,會不會和這位遠方楊叔叔的生活有關。 這輩子,最多的疑惑都留在了這個成長最快的階段,而且大多數時候只是隨波逐流,很少折磨生活。 當你將來想弄清楚一些事情時,為時已晚,你失去了弄清楚的條件,而且,懷疑留下了很大的想象空間,有一種遺憾的美。
我瓦房的牆壁是用竹子做的,我們住的地方是竹村,凡是用竹子做的,總是比木頭便宜多了。 城裡大部分人都住木屋,我們家當然比周圍的木屋差很多,如果把這竹瓦房放在鄉下,也算是個好地方住了。 父親的家鄉在洞庭湖畔的乙個小村莊裡,小時候,叔叔用竹簍和平竿抱著我和妹妹去。
那時候,從城裡到鄉下沒有車,所以舅舅天還沒亮就接我和妹妹上路,過了一天一夜,我們才到達乙個小村莊,茅草屋與茅草屋相連。 所謂茅草屋,從上到下都是用稻草砌成的,此刻不知道這種茅草屋是不是比城裡人家住的竹瓦茅屋好父親有七個姐妹,加上下一代的獨立親戚和遠房親戚,還有十個家庭。
我不記得我住了多少人,但我每天都在換地方。 我們夏天去了,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秋天了。 我渾身都是蚊蟲叮咬的疙瘩,還有幾處疥瘡,我記得吃的雞爪最多,他們一把雞爪放在桌子上,就給了我雞爪其實,我不喜歡吃雞爪,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一到這裡就傳開了, 就算我說不愛吃,別人也不會相信,只好咬緊牙關繼續吃下去,實在吃不下幾口再悄悄扔掉。
有些講究的人,吃飯前,桌上擺著不少小盤子,裡面放著一些乾果,既然放在桌子上,肯定不會想著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雖然沒想過要吃, 有些事情是這樣的,一不經心,我吃了不能吃的東西,桌上的人都嘲笑我,這才意識到,這是不合時宜地在嘴裡咀嚼幹扁豆造成的。
他們的乙個理論是,他們默契地向客人展示,我對這種習俗有點不以為然,因為我覺得被羞辱了,所以我非常抗拒。 小屋裡發生的事情後來才明白,看似是裝飾品,其實也是一種儀式,表現出對客人的一種尊重。
雨後的乙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全家人從小屋裡出來,按照約定去公社拍照。 有幾十個老少少,有男有女,都赤著腳,有的穿著草鞋,有的穿著布鞋,只有我穿了一雙運動鞋。 阿姨的女兒志遠白皙嬌嫩嬌嫩,赤腳踩在泥濘上,我一路都在關注著這雙美麗的赤腳,顏色像荷塘裡的蓮藕,想脫鞋給她穿,可是我沒有那麼大的勇氣, 我無法理解美女怎麼會被汙泥弄髒,我為這雙美麗的赤腳在時感到難過。
一進竹瓦屋,就面對著乙個水箱,水箱很舊,表面粗糙,偶爾還少許釉色失去了光澤的原色,裂縫上布滿了歲月留下的汙垢和灰塵,洗乾淨並不容易。 為我家挑水的老人駝背瘦弱,臉上的皺紋從未被拉長過,身體的每乙個部位都寫滿了疲憊和滄桑,每天他顫抖著跨過門檻,往水缸裡倒水,小腿上淤青的肌腱和破裂的腳背流出的鮮血,每天都讓我心裡一陣刺痛。
後來,我開始扛水過早,一是為了擺脫我家日益增長的經濟困難,也是為了讓這個老人擺脫這樣的困境,也許這在邏輯上沒有意義,我撿水就等於他失去了一次機會,面對生活,他的困難更多了?這些都是我不明白的問題,我的小腦袋怎麼能想出來呢?
在水箱的右邊,佛龕前有乙個很長、很高、古色古香的原香盒,當然我們不是用來供僧佛的,這個香盒是我們家裡唯一可以放東西的公尺,上面有一些瓷瓶和陶罐, 上面還放了乙個小公尺罐。我和姐姐每天用色表的時候,總是喜歡在一旁看,奶奶在這方面的比例把握得比較好,乙個月的配給不算太多,乙個月吃的也不少。 香盒是成套家具中的一件,楊家用過的東西,只是因為時代變了,還有誰敢點香?我背著的虔誠之心早已不見了,楊家老太太說要扔掉,奶奶說你不怕我,扔掉就有流言蜚語,我就用!對於楊家來說,香盒的實用價值不僅已經喪失,還會給他們帶來災難,而對於我們家來說,沒有香盒就不一樣了,香盒上的光澤透露著香盒的珍貴,我知道已經很久了, 但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它已經過時了,當它看起來乾淨明亮,一塵不染,為我們的家庭增添光彩,當無事可做時,我願意找一塊乾淨的布擦拭它。
我家的地板和這個香盒是同色系的,是閃亮的黑色,相互映襯,這種金屬的光芒讓人有一種錯覺,彷彿是某種豪華的宮殿。 但是,香盒還是和地面不一樣的,香盒光滑如水,而地面凹凸不平,像鵝卵石一樣布滿了青春痘。 不知道為什麼會鼓成這樣,奶奶說是因為潮濕。
人家的地越亮越好,我家的地都在磨出凹凸不平的疙瘩,有時我也會用小斧頭把木頭乙個個劈開,但沒過多久就又堆積起來了,以至於砍得不習慣,天天踩著這些疙瘩, 卻能體會到一種溫暖。我的瓦房在枇杷樹下避風,枇杷樹下有防空洞,大概是挖深坑積糧的大趨勢挖出來的,挖完洞後我很興奮,有時間就幫忙挖。
土方挖好,磚石砌好一段時間後,我趁著措手不及的時候,在溝底下挖了乙個貓耳洞,蜷縮起來剛好躲進去。 盛夏時節,天氣非常潮濕涼爽,經常乙個人偷偷溜進去,能看到枇杷樹的葉子,抬頭的感覺讓我心裡頗為滿足。 防空洞修好後,裡面還有滲水,這樣兩天就要排乾了,雖然水不多,但對於糧庫來說,總是多了一件事,他們想省事,我想在裡面找點樂子,所以我就把排水的任務交給他們, 放學回來後,一方面我會和幾個同學約好把水排幹,然後就可以在裡面玩得開心,能量也釋放出來,有時候還能摸索出點味道。
防空洞的頂部堆在地上,正好適合我採摘枇杷。 枇杷很小,有點澀,味道比街上賣的枇杷差很多,但我還是喜歡吃的。 我家的左邊住著乙個孤零零的老人,他話不多,背影矮小,一年都聽不見他說一句話,表情總是那麼陰沉,脾氣似乎很倔強,很可憐。 還有乙個姓羅的家,家裡的老太太膝蓋髕骨缺失,走路雙腿不能彎曲,她愛打掃衛生,幾件老式家具一塵不染,光亮如新,我和奶奶每次去找羅姓老太太的時候,都在洗漱擦那些杯子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