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潘文靜（中文大學新聞學院副教授）。
*：《青年記者》，2024年第23期。
與簡單的反駁相比，事實核查新聞帶來了更高的對糾正方法質量的感知，也帶來了更高的社交意願。 事實核查新聞的有效性不受受眾預先存在的陰謀論心態的影響，也不反映人口統計學差異。
研究起源。 網際網絡技術的發展，一方面給資訊獲取帶來了便利，但同時也導致了資訊質量參差不齊，甚至加速了虛假資訊、假新聞的傳播，假新聞在社交平台的傳播速度和範圍甚至超過了真實新聞[1]。 專業新聞，無論是作為重建受眾對專業新聞信任的回應，還是作為面對趨同趨勢的創新嘗試，都開展了各種形式和型別的事實核查實踐。 近年來，在全球範圍內，事實核查已成為新聞業應對數位化挑戰的重要一步[2]。
事實核查作為一種新聞體裁，可以簡單地定義為以系統的方式評估公眾人物和機構提出的主張或主張的有效性[3]。 事實核查最早出現在美國媒體上，用於檢查政治家和精英的公開宣告，由於其驗證過程的透明度和開放性，已被廣泛用於各種社會、經濟、科學和健康相關問題[4]。 事實核查作為一種新型的新聞實踐，已被美國新聞業所接受，事實核查機構獲得了普利茲新聞獎[5]。
在中國，事實核查可能早已處於起步階段，與專業機構進行的事實核查實踐相比，闢謠是一種更常見的糾正虛假資訊的形式。 網際網絡資訊闢謠主要由商業機構和實體開展，如國家網際網絡資訊辦公室設立的中國網際網絡聯合闢謠平台、科普中國——科學闢謠、騰訊“真相”等網際網絡商業平台開展的事實核查實踐。 此外，專業**也嘗試開展事實核查實踐，例如澎湃新聞的全球實時驗證平台“明查”。 除了事實核查主體的多樣性外，事實核查的方法還呈現出多種特點。 常見的核查方式有專家闢謠、專業記者完成的背景資訊核實、敘述邏輯核實、自動核實等。
除了這些熱潮之外，事實核查作為對虛假資訊傳播的事後糾正措施，一直沒有效果。 一些研究發現，事實核查可有效減少與虛假資訊相關的信念和態度[6]，而另一些研究則沒有發現顯著的糾正效果[7]，一些研究甚至發現了適得其反的效應，即事實核查強化了人們對虛假資訊態度的信念[8]。 此外，陰謀論心態是個人層面的認知因素，也會影響事實核查的有效性[9]。 廣泛傳播的虛假資訊往往呈現出誇大或誇大的陰謀論，國外對疫苗相關虛假資訊的研究表明，對疫苗功效持懷疑態度的個體對**和其他社會組織更不信任[10]。
研究問題。 現有的研究在衡量事實核查的有效性時，更多地關注與虛假資訊相關的信念或態度變化。 誠然，態度和信念是非常重要的研究課題，但從提高事實核查質量和推廣事實核查新聞的角度來看，更應該關注以下兩個績效指標：一是受眾感知的糾正方式的質量，二是受眾的社交意願。
需要比較來衡量事實核查新聞的有效性。 在現有的研究中，有的採用事前事後實驗設計，即閱讀“虛假資訊+糾正資訊”，然後比較受眾對錯誤資訊糾正前後的態度; 也有研究採用“實驗組+對照組”設計，但對照組只讀取虛假資訊[11]。 當事實核查新聞尚未出現時，比較常用的糾正方式是闢謠或乾脆闢謠，主要通過**、企事業單位或當局**發出虛假資訊就是虛假資訊的通知，以達到闢謠的效果。 事實核查新聞一般由專業事實核查人員完成，他們通過預先建立的事實核查程式對來源、內容、渠道等方面進行交叉核對和核實，按照科學的方法和既定程式對有爭議的事實進行裁決，給出核實結論，判斷宣告的真實性[12]。 基於這兩種常見的矯正形式，本研究提出了第乙個研究問題：
RQ1：對於觀眾來說，哪一種簡單的反駁或事實核查會導致對糾正方法質量的更高感知和更強的意願？
在衡量事實核查新聞的有效性時，受眾的認知特徵，如受眾現有的觀點和態度、認知需求、媒體素養等[13][14]。 其中，個人現有的陰謀論心態也需要考慮在內。 陰謀論是指有權力的行為者正在密謀影響重大社會和政治事件的假設[15]。 社交媒體平台上的虛假資訊往往使用陰謀論來解釋重要事件，而接觸陰謀論式虛假資訊的新聞受眾會發展出陰謀論心態，降低對**、機構和**的信任[16]。 基於陰謀論心態對虛假資訊接受和社會信任的影響，本研究提出了第二個研究問題：
RQ2：對於受眾來說，個人層面的陰謀論心態如何影響他們對事實核查新聞質量的看法以及他們這樣做的意願？
方法和過程。
a） 實驗刺激材料。
為了回答上述兩個研究問題，本研究使用了 2 種（糾正方法：事實核查與.簡單反駁）2（陰謀論心態：高與陰謀論。低） 2 （主題：疫苗與疫苗為了提高研究結論的可推廣性，本研究使用了兩個常見的虛假資訊主題。
對兩個主題的虛假資訊的選擇是指事實核查平台上廣泛傳播的虛假資訊[17][18]，並採用小樣本（n=108）的預測試，以確保兩個主題的虛假資訊的可信度沒有差異。
更正是通過重寫文本來完成的。 在簡單反駁的情況下，糾正資訊僅指出虛假資訊是錯誤的; 在事實核查的背景下，糾正資訊簡要描述了事實核查的過程，核實虛假資訊，最後指出虛假資訊是虛假的。 為了確保糾正措施成功，要求參與者在閱讀糾正資訊後回答他們剛剛閱讀的糾正方法，並排除不正確或“不確定”的答案。
陰謀論心態，在測量了參與者現有的陰謀論心態後，根據中位數分為高和低兩組。 測量主要通過陰謀論心態量表[19]進行。 該量表共有 9 個專案，在七級李克特量表上完成，具有良好的可靠性 （Cronbach's = 0.）。87）。
2）實驗過程。
該實驗通過問卷系統完成。 在閱讀知情同意書後，參與者被隨機分配到不同的實驗組。 在實驗開始之前，參與者首先被要求回答他們對虛假資訊（防曬疫苗）主題的預先存在的態度，然後瀏覽三頁：第 1 頁顯示虛假資訊，第 2 頁顯示不相關資訊，第 3 頁顯示糾正資訊（通過事實核查進行簡單反駁）。 參觀結束後，參與者繼續回答有關糾正方式的感知質量、糾正資訊的意願**、陰謀論心態以及人口統計變數（包括性別、年齡、教育水平、收入水平）的問題。 最後，共收到有效樣本519個。
c） 測量。現有態度。 參與者對虛假資訊主題的預先存在的態度是通過七點李克特量表上的三個專案來衡量的，包括疫苗是否有用、有益和有益，這在探索性研究中不太可靠但可以接受（Cronbach's = 0.）。69）。
感知糾正質量。 參與者主觀感知的校正資訊的質量由李克特七分制的 5 個專案來衡量，包括閱讀的校正資訊中提到的檢查是否高質量、有用、有效、令人信服和良好，具有良好的可靠性（Cronbach's = 0.）。95）。
*將。 實驗參與者的意願通過7點李克特量表評分的4個專案來衡量，包括社交平台上的公共和私人（一對一）兩個維度，4個問題的可靠性良好（cronbach's = 0.）。94）。
發現： 為了回答研究問題，使用了協方差的多變數分析，結果表明該主題沒有直接影響對校正質量的感知，f（1,510）=019，p= 0.66；它也不影響 **，f（1,510）=1 的意願。17，p= 0.98；現有態度被用作協變數，以顯著影響對校正質量的感知，f（1,510）=1359，p< 0.001；它還顯著影響 ** 意願，f（1,510）=1251，p< 0.001。人口統計學變數，包括性別、年齡、收入水平和教育水平，不會影響結果變數。 最終分析模型以矯正風格和陰謀論心態為自變數，感知矯正質量和**意願為因變數，以現有態度為協變數，採用SPSS26進行分析。
第乙個研究問題是關於矯正風格對感知質量和矯正意願的影響。 結果顯示，閱讀事實核查新聞的參與者具有感知到的糾正質量（m = 5）。55，sd= 0.85），這比閱讀簡單的反駁（m=3..）88，sd= 1.50），f（1，514）=252.88，p< 0.001；閱讀事實核查新聞的參與者的意願 （m=4..）84，sd= 1.40），也高於閱讀簡單的反駁（m=3）。85，sd= 1.61），f（1，514）=58.55，p< 0.001。
第二個研究問題是關於陰謀論心態對事實核查有效性的影響。 結果表明，陰謀論心態不影響被試對不同校正方法的校正質量的感知，f（1,514）=013，p= 0.72；它也不會影響參與者糾正不同方式的意願，f（1,514）=0。46，p= 0.50。
討論。 在國外，儘管事實核查旨在提供公開、公正和透明的核查過程，但其作為公正法官的角色往往是兩極分化的，因為核查的物件往往是政治家的言行[20]。 在中國，事實核查新聞通常針對與健康、科學、保健和食品安全有關的假新聞或虛假資訊，雖然這些話題比政治話題更有可能得出更明確的結論，但事實核查的效果如何？
結果表明，與簡單的反駁相比，事實核查新聞可以導致對糾正質量的更高感知和更強的糾正意願。 這個結果可以從兩個層面來理解。 首先，受眾對事實核查新聞質量的評價明顯高於簡單的反駁，這一結論肯定了事實核查新聞的質量。 在中國，官員、機構或平台對謠言的簡單闢謠雖然更為常見，但其特點是對結果進行識別，而不是進行詳細的核實過程[21]。 這項研究的結果表明，與通常的簡單闢謠相比，受眾更有可能認識到事實核查新聞強調核實過程的嘗試，這也肯定了事實核查作為一種新新聞型別的創新。 對於專業記者來說，在未來的事實核查實踐中，要加強對事實的尊重和證據與邏輯的重要性，持續為受眾提供高質量的事實核查新聞。 其次，受眾閱讀經過事實核查的新聞的意願明顯高於簡單的反駁。 更多意味著更廣泛的受眾能夠獲得經過事實核查的新聞，並且考慮到虛假資訊和事實核查新聞的渠道主要是社會**，那麼這一結果也對事實核查新聞的傳播和推廣產生了影響。
在矯正效果的個體差異方面，國外一些meta分析得出結論，事實核查可以對受眾的政治信仰和態度產生積極影響，但這種影響會被個人現有的態度、知識和觀點所削弱[22]。 具體來說，一些研究表明，陰謀論心態會導致個人偏愛陰謀論作為對重要社會事件和現象的解釋，它還可能加深個人對**、機構和官員**的不信任。 然而，本研究的結果表明，受眾現有的陰謀論心態並不影響他們對事實核查質量的評價和跟進意願。 這一結果也說明了事實核查新聞作為糾正虛假資訊的一種手段的普遍性。 無論是在糾正對質量的看法還是在意願方面，事實核查的效果都可以突破個體差異，並可以推廣到盡可能廣泛的新聞受眾。
本文是國家社會科學**總專案“社交平台虛假資訊治理模式的比較研究”（批准號：21BXW065）的中期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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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引用引文格式：
潘文靜. 事實核查為何“出圈”——**實驗研究的啟示[J].青年記者， 2023（23）：16-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