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忠天1947年2月8日出生於湖南長沙,作家、學者、教育家、廈門大學人文學院教授。 1965年,高中畢業的易忠天受蘇聯“勇者”的影響,自願報名支援新疆,在新疆生產建設兵團農業第八師第十五團工作生活了10年。 1975年至1978年在新疆烏魯木齊鋼鐵廠兒童中學任教。 1978年國家恢復招生,經過三個月的準備,考入武漢大學漢語系,攻讀中國古代文學碩士學位,1981年畢業於武漢大學漢語系,主修中國古代文學,師從魏國專家胡國瑞, 晉、南北朝文學和唐宋詩,並獲得文學碩士學位並留校任教。1992年至今任廈門大學人文學院中文系教授。 長期從事文學、藝術、美學、心理學、人類學、歷史學等研究。 他是央視《百講》“開壇論道”的學者,2006年以央視《義中天品三國》講演命名。著有《文心雕龍:審美思想論文集》《藝術人類學》《易中天中國史》等著作。
1911年10月10日晚,湖北武昌軍營一聲槍響。 隨著槍聲的響起,滅亡的不僅是清朝,還有存在了二千一百三十二年的帝制。
起義是匆忙上演的。 我們甚至不知道到底是誰開了第一槍。 然而,這一鏡頭的影響和意義卻是極其深遠的。 用匿名的《十一營革命史》的話來說,就是“乙個聲音和**下來”。 10月12日,武漢三鎮全部落入革命軍之手。 十天後,即10月22日,湖南宣布獨立,隨後陝西、江西等省份宣布獨立。 到12月初,宣布獨立的省份已達到14個,約佔22個省份的三分之二(不包括日本占領的台灣省)。 12月29日,奉田、直隸、河南、山東、山西、陝西、江蘇、安徽、江西、福建、浙江、廣東、廣西、湖南、湖北、四川、雲南等17個省的代表在南京舉行會議,選舉孫溫為中國臨時代表大會。 乙個半月後,即1912年2月12日,龍玉太后頒布宣通皇帝退位詔書,清朝和皇制退出歷史舞台。 從武昌壽義到清朝皇帝退位,前後只有半年時間,這就是所謂的滅凋腐朽。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義。
有興趣的史學家可以繼續研究和爭論是誰打響了武昌守義的第一槍,是熊炳坤,還是羅瑾瑜、金兆龍、蔡繼民? 是在工程營,還是在行李營? 但我不認為這很重要。 因為遲早會開槍。 如果不從武昌開始,就會從其他地方開始; 如果熊炳坤或羅瑾瑜不出手,別人就會出手。 委婉地說,他們只不過是“為天堂做正確的事”。 換句話說,他們正在做歷史要求他們做的事情,他們正在完成歷史賦予他們的使命。 所以,最好不要知道是誰打響了第一槍,因為這種不確定和不確定的證據,恰恰證明清朝和帝制都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一根手指輕輕一推,整條線就崩塌了,崩塌了,一旦翻過來,就很難恢復過來。
帝國,怎麼會這麼脆弱?
於是我想到了大秦王朝和帝制的創始人。 的確,兩個朝代的垮台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那就是都是從一場意外開始的,都是先發制人於下級官兵的。 他們“砍柴成兵,揭開旗桿”,結果“全世界齊聚應,奪食景(影)跟”,最終各種政治勢力起來推翻王朝。 換言之,賈毅的《論秦之行》的描寫,可以借用清朝之死,但不是“山東浩君為秦人起死”,而是“黨與軍閥同起死清朝”。秦朝是帝制時代的第乙個王朝,清朝是最後乙個王朝。 兩朝的滅亡,一按鍵就要崩塌了,都是“一夫難七廟毀(毀)”,這是天意? 輿論?
從表面上看,這既是天意,也是輿論。
秦朝無疑是自己滅亡的,因為它太暴力了。 只要重讀《史記》中的“陳氏家族”,就不難理解被官逼反民意,什麼是絕望,什麼是絕望。 這真的是乙個被迫的選擇。 用陳勝的話來說,反正就是死(等死),那為什麼不揭穿呢? “太子會有一種'雲韻',他倒在了第二位。 如果乙個王朝把自己的人民逼到死胡同,或者只有叛亂才能生存,那麼它離自己的死亡就不遠了。 所以,杜牧的《阿方公夫》說,秦國和六國一樣,自掘墳墓,是因為他們不懂得愛民。 結論很簡單:“滅六國的,也是六國,不是秦國; 秦人也是秦人,他們不是世界。
那麼,我們能說“滅清、滅尚者”嗎?
也許,也許不是。
有證據表明,清朝並不是中國歷史上最糟糕的王朝。 最差的大概是晉國,清至少還算過得去。 其實有清代,沒有任意的宦官(如明朝),沒有親戚(如漢朝),沒有斷山破河(如金朝),沒有封建城鎮(如唐朝),沒有王剛(如隋),沒有人民(如秦),也沒有大面積的土地(如宋朝)。 清朝也有麻煩,但大多是邊境挑釁,並沒有動搖國基。 民族關係和民生也被處理,至少不是種族主義、民族仇殺,也不是漢朝人們爭奪食物。 當然,也有缺點、問題、不受歡迎,但未必有人們想象的那麼糟糕,活。 本書第6章對此進行了更詳細的討論。
然而,武昌第一次起義時,湖南省獨立,全國動盪不安,滿族王室不知所措,幾乎沒有人願意出面拉朝廷。 不但最有可能“收復武昌和中興王朝”的袁世凱“脅迫自尊”,趁機要價,其他守在一方的封建官員也見死不救,圍牆觀望,沒人關心京城孤寡的死活。 武昌起義後不到兩個月,十四省宣布獨立。 可見,這些省份的軍文官士紳已經把清朝當成沉船,只有人棄船逃亡,甚至“趁火搶劫”,卻無人救助。 所以星星的火花,至於草原之火,丈夫的困難竟然是一場災難。
有乙個細節可能很能說明問題。 武昌守義當晚,工兵營軍官羅子清和熊炳坤進行了一次談話。 羅子清說,今天外面的風很厲害,問熊知不知道。 熊回答說:“我聽說三十投今晚要出事了。 當羅子清問起義者是不是“太陽黨”(革命黨)時,熊炳坤回答說:“現在各黨派都相信孫溫,他就是太陽黨。 而且,熊炳坤還告訴羅子清,現在人民智慧開放了,大家都恨**,擁民國。 這一次,八個鄉鎮一起響應,各省響應,所以一定會成功。 羅子清聽了這話,道:“冰坤,我今晚有事,我不在營地,你守著吧。 說完,他就溜走了,其實是自動交出了兵權。
博爾濟吉特·瑞子(1863年,1915年)是晚清時期的大臣。 蒙古人、滿洲人正皇旗人。 1900年,八國聯軍攻入北京,因留京立功,被提公升為九江省。 歷任江西省巡視廳、江蘇政使、江蘇省省長。 同年10月,他被提公升為兩江省長,1910年,他被提公升為湖廣縣長。 武昌起義爆發,逃往上海。 玄被清廷駁回。
這證實了湖廣省省長瑞子的說法。 起義後不久,此人隨家人逃到楚玉軍艦上,深夜給內閣大臣發了一封暗電報,說:“軍隊有兩顆心,就是沒有完全改變,似乎信信異端,不肯反抗。 本來作為逃過一劫的邊防大臣,瑞子自然是極力推卸責任,但這種說法未必全是不實,頂多只是略帶誇張。
因此,有歷史學家斷言,清朝已經“失去了民心”。
抽象地說,這也可能是真的。 問題是,清朝為什麼會“失去民心”? 為什麼丟失了,在哪裡丟失了,什麼時候丟失了?
不能說清朝早已失民心,也不能說從來沒有人救過它的“國禍”,更不能說這種死亡只是因為滿族和漢族之間的民族仇恨和幸災樂禍。 1851年1月,洪秀全率領的“拜神會”在廣西金田起義,兩個月後攻克永安,建立“太平天國”,封王為王。 次年,它向北突破,於1853年初征服武昌,並於同年3月占領南京。 長江以南地區也因所謂“一夫難”“火花燒平原”而喪失,清朝遭受重創。 從1851年到1864年,十三年的躁動,煙霧和吸菸。 太平軍轉北南,攻城立於不敗之地,戰局蔓延到16個省600個城市,逼近天津,奪取京畿道稱號,差點把清朝變成明朝。
在這個生死攸關的時刻,各地的軍文官士紳沒有坐視不管,袖手旁觀,沒有趁亂起手來瓜分天下。 身為漢人的曾國藩,憑藉卑微的地位,崛起成為“秦王”,依靠一些民兵鎮民的“團訓”,建立了一支強大的軍隊(湘軍),屢戰屢敗,九次陣亡,最終為清帝國扭轉了戰敗。 事實上,在這場戰爭中崛起的“中興名將”,都是堅持孔孟之道的漢族學者和醫生,如李鴻章、左宗堂、胡臨沂等。 漢人並非沒有將清朝視為自己的王朝。
那麼,這一次,為什麼沒人做曾國藩呢?
袁世凱不做曾國藩,他有自己的個人原因:做“中國”的大**當然比做“清帝國”的名臣更有吸引力。 其他人沒有成為曾國藩,還有另乙個原因,對革命的同情就是其中之一。 武昌第一次起義後,朝廷原本打算將新軍第二十鎮調往南方去攻壎,但鎮長(師長)張少曾召開會議說:“湖北的變遷,為了剷除第一次起義,實現共和,以此倡議號召天下, 所有同胞都會支援它。 若是貿然去打壓,那一定是“贏了就害自己的同類,輸了就死無名”。 結果,清軍將領沒有與革命黨作戰,而是於10月29日在灤州發動軍事勸誡,提出12點政治綱領,迫使清廷做出讓步。 從這裡可以看出當時人們的情緒。
這真的是乙個時代,乙個時代。 雖然武昌壽義的1911年和金田起義的1851年都是辛亥年,但兩個“辛海”並不相同。 這個辛海不是畢新海,孫中山也不是洪秀全。 孫中山和辛亥革命代表了一種可以給中國人民帶來希望的共和理想,但洪秀全沒有。 所以,如果讓那些為國憂憂民的有識之士選擇,結論不言而喻:在清帝國和太平天國之間,他們寧願選擇前者; 在清帝國和中國**之間,他們可能會選擇後者。
易忠田教授.
其實,清朝民眾支援的喪失就在於此,也就是說,不是在政治上,而是在制度上。 共和思想的傳播,讓中國人民第一次知道,世界上還有另一種制度,我們可以有另一種選擇。 這是共和制,是憲政,是民主。 正是民主、憲政、共和,才使英日等“二道一”打敗了中國的“領導力量”。 所以,要想“國富種強”,就必須“先剷先,實現共和”。 既然清朝與**制度有關,它的滅亡就不惜了。 如果清朝有自知之明,能夠反省自己,迅速改革制度,實施改革,那就沒問題了,但反應遲鈍,一味拖延,食言棄義,沒有誠意,一再失去人民的信任。 那麼,還有誰願意來救這個“幫不上忙的劉阿斗”呢?
毫無疑問,這種對共和國的理解現在似乎是膚淺的。 但在當時,足以顛覆中國人民心目中固有的皇權觀念和帝制觀念。 在20世紀初的那些年裡,很多人都有一種內省的感覺。 他們覺得自己已經看透了一切,無論是通過清朝還是通過**。 結論是:清朝作為乙個**政權,永遠不會自動放棄其絕對權力。 唯一的選擇就是革命。
顯然,沒有共和思想,就沒有武昌守義; 沒有武昌的第一義,就不會有清朝的滅亡。 這樣一來,清朝的滅亡不就是制度嗎?
其實,清朝之死也與秦國之死不同。 秦朝之死就是王朝之死,但清朝卻不是。 作為乙個王朝,它還沒有達到疲憊的地步。 民生狀況不至於“官逼民造反”,實際掌權的慈禧太后也不是“國王”。 秦的死是因**,秦也不是。 當然,作為乙個**王朝,清朝自然不乏暴戾(如***但未必是朝代暴戾(如清人廢除斬首刑罰,光緒三十一年廢止)。
在帝制的框架內,清朝人民做得很好。 然而,秦國死後,它所創造的制度並沒有消亡,而是持續了2000多年,以至於“秦政實行了百代”,但清朝卻把這個制度帶入了墳墓。 因此,清和秦是不一樣的。 秦國,雖然在死亡中仍然存在,但它死得很悲慘; 青,天無力,死氣沉沉。
或許,只有尹之死和週之死才能與之相提並論。 陰的死亡是文化的死亡,即人文文化對巫文化的勝利; 週之死是制度的死亡,即帝制取代了國家制度; 清朝的滅亡是兩者的結合,既是文化的死亡,也是制度的死亡。
秦國於西元前207年去世。
問題是,帝國制度為什麼會消亡?
從某種意義上說,帝國是自己自殺的。 事實上,帝制從創立之日起,就給自己留下了隱患,埋下了胎兒毒藥,埋下了詛咒。 只不過,因為王朝更替的自癒功能,又因為缺乏完全改變的外部環境,所以持續了兩千多年。 然而,在辛亥革命前夕,清朝就已經陷入了內外困境,從中積累了許多缺點。 面對新的文化和制度,它既沒有招架的能力,也沒有反擊的力量,也沒有辦法自救。 於是武昌守義的第一槍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但帝制真的沒用嗎? 如果它真的沒用,為什麼會被創造出來,會得到我們國家的認可,它會持續這麼久,如果沒有西方向東方學習,它不會結束它的生命? 當然,制度很重要,但制度不是一切,因為它們是由其他因素決定的。 乙個系統能夠誕生並顯示出有效性的原因有很多; 新制度要取代舊制度並取得成功,還需要經濟、社會、文化和歷史等許多方面的前提和條件。 帝國制度廢除後,我國並沒有立即走向共和制,而是走過了一條艱難曲折的道路,並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這證明了這一點。
1993年,金庸赴英國,在愛丁堡大學發表演講,他說:“今天我來愛丁堡演講**,只有一句話,我能寫**,整個戰鬥一直由愛丁堡的兩位大師,即沃爾特·斯科特爵士和羅伯特·史蒂文森教授和指導。 我不敢談論我的經驗和意見,但我在這裡向你們城市的兩位主人致敬和感謝。 歷史的經驗是值得注意的,理性反思總是必要的。 只不過,在這裡,我們要反思的不僅僅是大秦王朝或者大清王朝,而是整個帝制,帝國的邏輯和命運。
當然,事情還得從大秦帝國的建立說起。
本文節選自易仲天《帝國的終結》,上海文藝出版社,2018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