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確實是從頒獎典禮前的紅毯開始的。
金融中心擠滿了摩天大樓、耀眼的閃光燈、尖叫的粉絲和珠寶名人......劉德華,不,更準確地說是“劉偉馳”,在紅毯上感受到了粉絲的喜愛,但還是不夠。 他想贏獎,這不是名利場,是戰場。 他是一名戰士和將軍“最佳男主角”是他需要捕捉的城市。 他太需要一座獎盃來確認他配得上那份“愛”。
劉偉馳在頒獎典禮上。 (照片:“紅地毯先生”)。
當然,他沒有獲得最佳男主角,這就是故事的開始。
沒能獲獎的主角決定去鄉下體驗生活,因為在電影節的評審體系中,“只有農村題材才能獲獎”,於是鬧劇上演了。
這就是寧浩執導,劉德華領銜主演的《紅毯先生》——一部在熱鬧的春節檔裡有著特殊氣質的電影:這個故事與其說是從紅地毯開始,不如說是從一種叫做“慾望”的燃料開始,它拖著人們前進。
這不僅與慾望有關,還與人與人之間交流的不可能性有關。
你不是在笑嗎? 這是善意的嘲笑去年10月中旬,寧浩帶著《紅毯先生》參加了平遙國際電影節的“驚喜首映”單元,這是該**在中國的首次公開放映。 它有很強的“寧式喜劇”風格,或許是因為電影節粉絲的氛圍,在看電影的時候,笑聲不斷,觀眾似乎已經形成了一種默契,有些人在一些段落中大聲鼓掌。
放映後的第二天,我遇到了寧浩。 這是當天的第一次**採訪,他拎著一袋包子,潦草地寫著,然後開始了採訪。
寧浩和劉德華在片中的“競爭”。 (照片:“紅地毯先生”)。有人評論這個**“一視同仁”,也有人說這是一部只有寧浩才能拍的中國喜劇電影,需要導演有足夠的“咖啡位”和號召力,需要對故事有精準的把控,也需要有足夠好的熱度。 它諷刺了主人公所代表的明星們對更廣闊世界的無知,嘲諷了娛樂圈的“潛規則”,訴說了“資本”的囂張,對觀眾毫不留情。 但寧浩的“尺度”總是恰到好處。
我最關心的問題之一是:他究竟是如何掌握這個尺度的? 寧浩說這是“善意的嘲笑”。 那麼,你怎麼能確定有人正在接受善意呢? 這個問題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全片最滑稽的一幕,那就是對管理層的調侃,觀眾的掌聲讓電影中的喜劇氛圍在戲外蔓延開來。
寧浩笑道:“你看,你不是在笑嗎? 這是善意的嘲笑”
12年前,寧浩出版了一本對話集《混大**》,他在序言中寫道:“說字在下降,不是不敬,而是我真切地覺得識字、閱讀、寫作都非常困難,是我們和其他眾生在生命之初的第一件難事.......”看圖是易讀字,字是邏輯學和符號學的結合,不易學,不方便檢視,交流容易曲解,有圖聲比較直觀簡單,不分國家和地區。 這種知識已經逐漸降低了門檻,每個人都能做到,電影藝術也將從一種特定的娛樂藝術形式轉變為一種通用的民間語言,將人們從識字的痛苦中拯救出來,這難道不是全民的福氣嗎?
在寧浩和林旭東的對話“混大**”中,有寧浩早年的創作心路歷程。
但是有了影象和技術,我們能更好地溝通嗎? 寧浩在12年後的《紅毯先生》中給出了答案:沒有。
在電影中,劉偉馳無法理解大眾,他明明很努力地去體驗生活,為什麼還是被誤解呢? 在電影中,寧浩飾演的導演“林昊”也無法理解劉偉馳的偏執狂。 管理層無法理解林昊和劉偉馳對藝術創作的堅持。 年輕一代無法理解劉德華的老派風格。 網路世界的“群眾”不能容忍......乙個不再完美的名人這個**笑話就是由這些疊加的“難以理解”組成的。
劉偉馳在片場。 (照片:“紅地毯先生”)。寧浩還是有些悲觀:“我變得越來越悲觀,我覺得不僅僅是文字,當時我只是覺得文字和語言缺乏交流。 當然,這十年來,網際網絡取得了長足的進步,影象得到了解放,確實每個人都開始用影象來傳達資訊,就像我們當時所說的那樣。 但是我們沒有達成更有效的溝通。 (人與人之間)仍然缺乏更深層次的溝通。 人們正在慢慢成為人的圈子,圈子之間的交流越來越少。 ”
每個人都是一座孤島,“寧浩補充道,”其實,你無法溝通。 ”
在他看來,造成人與人之間對立和不理解的,是被稱為“自我”的部分,而這些“自我”一不小心就會變成“自負”。 在某種狀態下生活了很長時間後,人們會覺得自己的經驗和想法是正確的。 因為當乙個人自己的經驗和思想得不到肯定時,人們很容易失去自己的價值——這與階級無關。
漁民所知道的世界和鐵匠所知道的世界可能是兩個世界。 ”
就像劉的世界和其他人的世界一樣,他們無法理解對方。
寧浩覺得和人溝通越來越困難了。 (照片:“紅地毯先生”)。
不如簡單地拍攝乙個明星的故事
寧浩的事業轉折與劉德華有關。
寧浩的前兩部劇情片,一部是關於寺廟的《香》,一部是關於一群蒙古孩子和乙個桌球的《青草甸》。 在香港國際電影節上,劉德華的團隊關注了《綠草甸》,他們看到了寧浩作品中的喜劇,並給了寧浩一筆投資,讓他有了更多的創作空間。
劉德華和寧浩也相識了。
寧浩一直想拍商業片,有一定的自由度,拿到這筆投資後,他開始拍攝《瘋狂的石頭》。 這個故事起初並沒有受到業界的歡迎,當時人們普遍認為中國市場無法製作中小成本的商業喜劇電影。 背景故事是,在《瘋石》系列電影之後,“寧浩”成為了商業喜劇的標籤,成為了觀眾和管理層都認可的總導演。
在那之後的十幾年裡,寧浩一直希望能和劉德華合作,但他筆下的人物大多更接近社會下層階級的視角,劉德華總是找不到適合的角色。
寧浩覺得劉德華太“都市化”了。 (圖)“紅地毯先生”)。
“他(劉德華)太'都市化'了,像他這樣細膩的都市人,我覺得還是直接拍乙個明星的故事比較好。 所以當我寫的時候,我在想他,感覺很順利。 這尤其像我小時候畫頭像一樣,有乙個模型可以借鑑。 例如,捕捉劉德華的一些特點,他的勤奮和努力,以及對完美的要求。 有了這些品質,至少可以畫出這個角色的“形狀”。 ”
劉德華飾演的“劉偉馳”是老派明星——就像劉德華本人一樣。 在**中,他是老派的,或者是古典的。 寧浩演出了自己擅長的那種敘事,“錯誤的人在錯誤的地方做錯事”來製造矛盾和笑話。
比如劉偉馳在短**平台上認真地拍了一則豎屏廣告,大喊“女士們,先生們,我是劉偉馳,希望大家雙擊”666“,當”6“被非標準的港普讀成”liao“,卻被認為是”時髦“時,他一頭霧水。 更讓他不解的是,在拍攝過程中,真正的演員騎馬摔倒,引起了譴責,故事朝著更加滑稽的方向發展。
劉偉馳拍攝廣告。 (照片:“紅地毯先生”)。劉的謹慎和不合時宜是上乙個時代的標誌,上一代人遵循的古典的、慢節奏的商業和社會規則已經完全過時了,面對更大的複雜性,他已經徹底崩潰了。
影片一開始,他就想創造乙個“真誠勤奮、努力體驗生活”的演員神話,想在電影節上為自己創造乙個“故事”,可是他想要的資本、觀眾和故事早已改變,所以最終這一切最終都變成了一場鬧劇。
雇主、社會死亡和豬在電影中,寧浩飾演的導演林昊千方百計,為了完成這部“劉天旺”參與的**的製作,只好求助於管理層,管理層成了片中的“準反派”。
但寧浩覺得,真正的資本,天生就沒有“壞”屬性:“我一直認為,資本是沒有屬性的,就像加油站的汽油可以給汽車加油一樣,任何行業都需要資本,這其實是沒問題的。 但因為近30年我們進入市場經濟,資本的有序轉化也需要乙個過程。 ”
在故事中,反派的經營者更是一種戲劇化的需要,同時,劇中的經營也可能是主角內心的另一種投射。
劉偉馳和導演在片場。 (照片:“紅地毯先生”)。“作為乙個創造者,你會感到被資本控制或影響,但有時這種影響不是來自外部,而是你內心深處活躍的東西。 所以資本的外在形象,有時可能是代表資本的某個人,但也可能是你自己的一部分。 ”
鬧劇的頂點與劉偉馳養的一頭豬有關——在早期版本的海報中,劉德華的側身剪影也被做成了豬的樣子,不愧是“寧式喜劇”。
寧浩覺得,劉偉馳養的那頭豬,就是劉偉馳自己慾望的化身。 當他有獲獎的慾望,想體驗生活時,有真誠也有虛偽。 所以這頭豬——也就是劉偉馳的願望——也在不斷的被餵養和飼養。 當周圍一片混亂,混亂到讓他的慾望無法維持時,劉偉馳的豬“自殺”了。
《紅毯先生》香港版定稿海報。
他生命的那一部分被摧毀了。 我們常說,社會性死亡是部分死亡,但同時,他心中的某些東西可能會死去,他對某種秩序的追求也會死去。 ”寧浩這樣解釋劉偉馳的“社會性死亡”。
豬的“自殺”就像是影片中的一站。 鬧劇結束後,迎接觀眾的是突然的沉默。 在那之後,劇情似乎伴隨著巨響後會出現的持續耳鳴。
鏡子時代的我們
《紅毯先生》其實是寧浩的一種“回歸”,導演寧浩通過《瘋狂》系列出名,用一種非常複雜的方式拍電影,因為當時很多人認為國產商業喜劇拍不好複雜的故事。 2000年左右,中國電影平均800-900個鏡頭,而寧浩的《瘋狂賽車》則達到了2000多個鏡頭。
當我在製作《瘋狂》系列時,我試圖獲得更多的鏡頭,在那個階段,這也是一種新的探索,讓事情變得非常複雜,資訊量很大,有很多故事情節,然後把它們塞進去,[我的電影]有一種“壓縮餅乾”的氣質。 在我看來,這是乙個非常複雜的創作。 當時,《瘋狂》系列有這樣的氣質,看完之後,覺得自己“很飽滿”。 但事實上,我最早的電影是相當簡單的電影,製作得相對安靜。 ”
(照片:“瘋狂的石頭”)。這一次,寧浩想“用很少的鏡頭講乙個複雜的故事”,所以只用了300多個鏡頭就把整個故事講完了——或許正是因為這種講述方式,《紅毯先生》的觀眾在笑完之後,仍然會記得電影中呈現的混亂狀態, 而主人公看似美好生活裡的尷尬和不安,更讓人“驚出一身冷汗”。
在新海報的右上角,有乙個針對主角的顯示器。 當我們生活的所有細節都被無限地觀察和無限放大時,我們能忍受嗎? 我們能不“發瘋”嗎?
寧浩提到,劉慈欣有一部作品叫《鏡子》,是劉慈欣在2004年創作的一部**,講述了一台可以模擬整個宇宙、無所不知的超級計算機出現後,整個人類世界進入“映象時代”的故事。 在映象時代,沒有人有任何秘密,每個人的歷史、現在和未來都可以看到。 最終,人類文明停滯不前,然後崩潰。 最後,劉慈欣寫道,進入映象時代的人,有“一種麻木的平靜,一種遲鈍的莊嚴”。
劉慈欣的《鏡子》描繪了乙個由超級人工智慧帶來的映象世界。
他人生活與自己生活之間模糊的界限,讓我想起了德國作家韓炳哲的一部作品《他者的消失》,他在書中批評了像劉偉馳一樣似乎被放大的自我所吞沒,卻在追求“虛偽的真相”的我們。
“它迫使人們像自己一樣,定義自己,寫自己,創造自己的......通過他們自己強迫自己不斷折磨、竊聽、窺探和包圍自己會加劇自戀的自我捲入。 ”與此同時,我們進入了乙個類似於劉慈欣所描述的映象時代的“透明時代”,“這種強制透明克服了一切視覺和資訊的鴻溝,世界上的一切都清晰可見。 它沒有出路,所有安全空間都消失了。 一切都來了,我們沒有避難所,無處可藏。 我們只是全球網路中的管道。 透明度和超可溝通性帶走了保護我們的內心世界”。
在電影的最後,劉偉馳似乎找到了某種平靜,但我們都知道,還會有下乙個紅毯,還會有下乙個“紅毯先生”,或者更確切地說,我們都是“紅毯先生”。透明的“紅地毯先生”,乙個**,不能被別人理解,也聽不懂別人。
這一次,寧浩的喜劇給觀眾留下了嚴肅而深刻的思考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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