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停止節流
鄭誠點燃一支煙,將下巴靠在半捲起的窗玻璃上,後視鏡裡倒映著滿臉鬍子的臉,眼眶下掛著深深的黑眼圈,看起來很瘦。
他冷笑一聲,把肺裡的菸吐到鏡子裡,把頭縮排車裡,把杯子倒滿。
他的手機螢幕亮了起來,兩條新訊息,一條是父親告訴他“到了”,一條是救護車站台發來的新訊息,在他簡短地回覆父親“上班”後,他繫緊安全帶,向懸掛在擋風玻璃前的失蹤佛像吊墜鞠躬。
也是一種感嘆,鄭成年輕的時候,對學習不感興趣,就父親帶著他長途跋涉,跟著父親南北馳騁,無論是做飯還是駕馭技術,他什麼都看得見,成功成為車隊裡最年輕的車手。
還記得,他開車的第一天,父親請了他一尊小佛,說是雲頂山供奉的,但他依稀記得雲頂山上沒有寺廟。 不過這不成問題,父親親手結束通話後,不笑的告訴他,“別毀了我的名聲,小心點”。
他年輕氣盛,轉頭上車啟動引擎,向父親揮了揮手,留下他乙個人看著那輛野獸般的卡車離開,然後獨自開著自己的卡車,向著另乙個方向駛去。
之後,鄭誠的表現不錯,全靠他勇於踩油門,無論路況多麼險惡,無論天氣多麼惡劣,他都相當高效。 為此,父子倆也大吵了一架,最後鄭成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開著車開的多了幾分克制。
但這樣的日子在一兩年後就被打破了,鄭誠遇到了意外,他在霧天在山路上踩下油門,在大霧中與一輛汽車相撞,“砰砰砰”對方的安全氣囊開啟,車子滑下山,聽起來像是一路滾下來, 而裡面的家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也算是救了鄭誠的命,所以除了被炒一劫,車子被追回之外,還有一尊少角的佛像。
但大概是因為缺少了這個角落,父親本來就很安靜的性情,說完“你不開車”之後,乾脆就不說話了。
現在,他已經當了一段時間的救護車司機,賺了不少錢,可是還是沒有面子面對父親,現在他還是回想起那場車禍,還是冒出了一身冷汗。
醫院發了新命令,他擦了一把汗,開啟了鈴鐺,就連沿途的車輛都在避讓,他還是不敢踩油門。
到了地方,是一棟熟悉的建築,鄭誠以為是鄰居出事了,還在感嘆自己活多久,卻看到乙個穿著水洗褪色的軍綠色大衣,鬢角蒼白幹練的大爺上了車。
他微微張了張嘴,咽了回去,像是在質問,最後心軟了,先說了一句“父親”。 車內空氣窒息了很久,直到後車廂的醫護人員問道:“病人呢? 鄭誠這才反應過來。
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父親已經彎腰坐在副駕駛上,對鄭誠說:“我有錢,你繼續工作,我去看看。 ”
鄭成剛想把他推出車外,想反正副駕駛也沒人,也無所謂,於是坐下,把少了一角的佛像收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在路上踩下了油門。
下乙個訂單是在市中心,我聽說是心臟病發作者。
路很擁堵,但救護車總是比較順暢,爸爸不習慣按車鈴,看著躲避的車,本想說些好話,但口中還是變成了陰陽怪異的“現在敢踩油門了,對吧”。
本來就寂靜的氣氛更加令人窒息,車外下著毛毛細雨,更是潮濕,鄭誠的屁股動了動,兩人之間留下了一條不寬卻無比深的縫隙,這端沒有眼神交匯。
到了地方,鄭誠像是落車幫忙一樣逃走了,病人從三樓的臥室被抬到看台上,一路送進了後面的車廂,家人已經急得臉都紅了,鄭誠的眼睛和病人鬢角一樣蒼白的鬢角也分不出來爸爸。
在家人的催促下,鄭誠連忙坐回駕駛座上,小心翼翼地將剛剛取下的屁股往後挪。
下一步就是去醫院了,後車廂的心電圖聲音驚慌失措,雨水濺在泥土上的味道,在夏天顯得生硬而炎熱。
穿過擁堵的車流潮,就算一路順風順水,也顯得很慢,平穩的行進不是常態,一輛紅色的別克擋在了救護車前,鄭成有些不耐煩,開啟車窗罵了一句,父親拍了拍腿叫停,下了車,給了紅色別克車主一根煙, 別克讓開了。
鄭誠半踩油門,有些著急,身後的心電圖聲音似乎很急,他瞥見父親的外套溼了,於是他從儲物網裡拿出包裝紙遞給父親,父親在,鄭誠認真的看著路, 並讓父親趕緊把它拿走。
好在那之後的旅程還算順利,病人被推進醫院的時候心跳穩定了,鄭誠大口大口地撥出一口氣,恰好在一旁的父親也撥出一口大氣,嘴角很快就藏了起來。
鄭誠帶著父親來到醫院門口的大排檔,打算填飽肚子,也想試著撬開父親和自己心理陰影的兩座冰山。 可是兩人四目相對地吃了兩口,不僅一句話也沒說,反而又有了新的名單。
煩人電話鈴聲不斷,雨後夏日,城裡呼救的人數不勝數,救護車是多麼的有限。 這個是來自郊區的,一對蜜月情侶自己開車,被一輛從山上的卡車撞了,現在他們的生死都不確定了。
鄭成光看到這段文字的時候,就能回想起當年的霧氣,濃得看不見白晝,霧氣後面傳來父親站在鐵門前的失望的一瞥,鐵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愣了一會兒,父親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副駕駛座上坐了下來,父親失望的眼神在他腦海中變得蒼老,溫柔,甚至期待。
鄭誠回到有些侷促的駕駛座上,將佛像重新掛在窗前,按下大燈和鈴鐺,陰沉的天空被大燈的光線和尖銳的鈴聲刺穿。
從二院到郊外不近,好在救護車的排量不小,一路上只有佛像晃動的細微聲和沉重的呼吸聲,就連後車廂的醫護人員也因為病人的垂死生活和連續的工作而有些不知所措。
眼前的兩人對這段路很熟悉,漸漸的閒聊了起來,上了出城的高速公路,拐進了隧道,過了隧道,就去了海邊的山路,山路的中間一段就是這次的目的地。
過了一百多公尺,就是鄭誠出事的地方,這裡也是鄭誠小時候和父親一起開車回城前一晚總是駐紮的地方。
早上醒來,可以看到新生的陽光照耀在青山的山面上,如果幸運的話,可以看到漁夫捕魚,網中的魚會飛得很高,獲得片刻的自由。
鄭誠又提起了那些飛魚的味道,因為是最新鮮的,就算生吃,看起來也很好吃,一點魚腥味都沒有,父親沉沉地回憶道,因為鄭成不喜歡吃魚皮,他總是把魚皮都吃光,有一次也因此得了腹瀉。 兩人有聲有笑,烏雲散去。
雖然鄭誠的手全程都在顫抖,但為了夫妻倆的性命,他不敢有絲毫懈怠,男方的腿骨已經脫落,好在他還醒著,還呼救**,女方大概是坐在後座上,除了暈厥之外,沒有明顯的外傷。
當男孩哭著問鄭誠要死不死時,鄭誠斷然回答:“你永遠不會死。 兩人被送上車後,鄭誠瞥了一眼副駕駛的父親,父親也盯著鄭誠看了很久。
後車廂裡痛苦的哭聲不斷壓迫著鄭誠的心,心電圖的頻率不斷降低,雨後的地面不斷反射著危險的光芒,鄭誠從未覺得開車是一件如此漫長的事情。
但不知不覺中,第一縷晨光落在鄭誠的手上,那是一輪屬於他父親和自己的冉冉公升起的太陽,隨著太陽公升起,在海面上閃閃發光,燦爛奪目。
父親也把手搭在肩膀上,低聲為兒子加油打氣,極其尷尬的聲音讓鄭誠一時想笑,卻沒有笑的餘地,他毫不猶豫地踩下了油門,這是屬於他們父子倆的黎明軌跡,而這一次, 他必須贏。
男孩大概活了下來,至少他活著被送到了醫院,昏迷的女孩稍後也會在醫院接受相關的**,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將近二十英里的路程,大約二十五分鐘就到了。
鄭誠抽了根菸,父親跟在後面,兩人靠在車窗一側吞下雲霧,父親問道:“你的車開得很好。 鄭誠苦笑一聲,望著高聳入雲的醫院,“死在路上的人不少。
過了許久,父親抽完菸,回頭一看,才發現手裡的煙都快燒到手指了,累得靠著車窗睡著了。
父親抱著孩子坐到副駕駛座上,自己坐在駕駛座上,繫好安全帶,朝著回家的方向開去,他要退休了,多年開卡車的隱病迫使他放棄了方向盤,這大概是他最後一次開車了。
他摸了摸掛在擋風玻璃前的佛像,掛上了卡車鑰匙。
當他下樓時,他在主駕駛座上抽了一支煙,開啟車門,彎下腰,把孩子背在飽經風霜的背上。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老了,孩子也確實長大了。
父親保持穩定和平衡,希望孩子睡得香。 但一陣微風還是讓鄭誠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童年,在公園裡瘋狂地玩了乙個下午,父親笑著把他抱回家,陽光一點也不刺眼,很適合睡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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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網際網絡。
編輯:娜娜·明。
審稿人:Ro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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