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星劉偉馳(劉德華 飾)入住一家三星級酒店。
經過一番折騰,房間裡終於只剩下乙個人了。
他坐在舊沙發椅上,彈簧嘎吱作響。
下一秒,這自然失真的旋律竟然是最好的伴奏。
劉偉馳俏皮的扭動著身子,笑容同時爬上了我和我的臉上。
看完電影《紅毯先生》,這支閒置的筆奇妙地刻在了我的海馬體上,我越琢磨它,就越覺得有趣。
導演寧浩說,這是在片場偶然發生的“失控的部分”。
拍攝過程中,寧浩坐下,發現椅子會響,他覺得很棒,於是“玩這個”。
這種“玩法”,在萬事可控的環境中,尤為珍貴。
與寧浩的採訪更像是一次面對面的聊天。
寧浩喝了一口啤酒,手裡拿著辣花生,話匣子很是輕鬆,不客氣。
只有在談到自己通過電影“嘲弄行業”時,他才迅速停下腳步,強調:“自嘲,自嘲。 ”
《紅毯先生》將於農曆新年元首(2月10日)正式上映。 之前在幾個國際電影節上放映過後,被評價為“創造人人平等”,但實質上,寧浩是在向自己開火。
“我一直想得獎,我想和賈樟柯一樣(笑)。 我只敢說他,別的也不敢說。 ”
傳遞它,SZD星球的最後一位導演
“紅地毯先生”的成立,源於寧浩和劉德華17年前的約定。
當時,寧浩執導的《瘋石》上映,作為一匹黑馬,在中國影史上刻下了瘋狂的一筆。
多年來,電影人與背後的電影人之間的同情也被磨礪成傳奇。
寧浩一直想著和劉德華拍電影,找了幾年機會,發現了乙個“兩難境地”——把明星演員拉到現實語境裡,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因為人物形象是由觀眾和作者完成的,所以觀眾不相信,明星形象和人物形象發生衝突。 ”
另一方面,寧浩注意到,隨著傳媒產業的發展和短**的興起,文化娛樂已經成為公共生活的一部分,電影和電影人怎麼能不成為一種創作素材呢?
於是《紅地毯先生》的故事就這樣寫出來了。
主角和劉德華越來越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寧浩說他晃了一圈,沒有其他演員可以演。
“只能由他(劉德華)來演,因為他有這麼努力的特點。 ”
其實,不僅僅是人物的相似,劉德華的臉也代表了香港電影的**時代,以及一種從不偏離常態的體面。
當時代已過,體面被刺穿時,自然會迸發出一種笨拙或自命不凡的喜悅感。
“紅毯先生”全程貼近地面,以看似漫不經心的姿態狠狠地砸了一拳。
在電影的前十分鐘,戲謔地指出了巨星劉偉馳日常工作和生活的困難。 例如,當他參加頒獎典禮時,他手動將入圍海報移到了C位置。 再比如,他非婚生子,妻子提出離婚。
資訊密度極高,有很大的關聯空間。
更有趣的是幕後——寧浩本人飾演的導演林浩現身,邀請劉偉馳合作一部以農村為題材的電影。
目標不是隱藏的:穿上大棉襖,去國際電影節領獎吧!
平遙電影節首映時,這句台詞引發了心照不宣的笑聲。
就像他們兩人“頂肺腑”,萊昂納多、奉俊昊、庫斯圖里卡掛在嘴邊,既滿足了吃瓜的樂趣,又滿足了迷戀的精神,模糊了現實與戲劇的界限。
在寧浩的鏡頭下,劇組被恢復到世界上龐大的草地舞台團隊的一角
大明星戴著假假髮,說著不接地氣的台詞,扮演想象中的農民。
導演在監視器後面皺了皺眉頭,忍住了火,轉頭對著編劇大發雷霆。
工作人員是行走的機器,一天24小時,焦急或豎起大拇指:“好,很好,你看主任血壓高。 ”
最荒謬的一幕,來自娛樂圈蔑視鏈的頂端——投資人。
在電影中,管理層是我見過的最怨恨的“反派”,因為它太真實了。
他一開口,就重新定義了電影行業——“應該成為汽車行業的廣告,應該直接成為廣告! ”
他揮了揮手,重新定義了這部電影的故事——“什麼都沒有!”
一目了然,重新定義“對藝術的奉獻”——擊中我們。 ”
不忍心的導演林昊立刻把我當成打工:“照管理層說的。 ”
上演了一場擊敗投資者的戲中戲,將戲謔和荒謬推向了高潮。
也再次打破了普通人對娛樂圈乃至世界的濾鏡——表面上光鮮明明,但真相卻充滿了混亂和敷衍,人與人之間的不理解和對抗太多了。 草地平台團隊無處不在,一切都值得祛魅。
重新定義將錢帶入小組(挨打)。
顯然,管理不僅僅是代表。 這種攻擊也沒有像《瘋狂》系列那樣顛覆固有的蔑視鏈。
它所反映的與其說是圈子裡的混亂,不如說是它本身創作者在創作束縛面前的自我撕裂
在看《張北京》系列之前,我感覺寧浩變得柔軟,年輕時像猴子一樣與命運抗爭,中年時逐漸成為接受生活、消化生活的**。
但是看了《紅毯先生》,我才發現他加深的自我意識和深刻的內省尤其強烈
還有這個內省源於懷疑
作為遊戲的一部分,寧浩對遊戲規則產生了懷疑。
產業環境裡有各種各樣的長期不合理化,他不喜歡,不喜歡,也置身不外。
就像電影中夾在理想與現實之間的主人公一樣,他繼續在矛盾中工作,畢竟,“你能比管理層更專業嗎? ”
作為創作者,寧浩也開始懷疑,這些年來創作的主題——荒誕,是否還是唯一最有價值的東西。
“世界是拼湊在一起的,看起來不錯,但實際上是一堆東西放在一起。 ”
但可以肯定的是,寧浩依舊是一面鏡子,反映著時代和社會的變遷,在荒誕中捕捉真相
紅地毯先生延續了他長期以來對人與人之間真正理解的懷疑?
寧浩說,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覺得溝通是世界上最困難的事情。
“每個人都是一座孤島。 ”
“人們真的很難進入另乙個人的世界。 ”
毋庸置疑,劉偉馳是寧浩表達這個核心的最佳載體。
“208w”的職業身份自帶娛樂元素,能最快調動大眾的興奮,也放大了他與外界溝通的難度。當大明星戴上假髮,扮演想象中的農村人時,文藝的修辭與生活的瑣碎之間的鮮明對比被生動地呈現出來,戲劇效果和諷刺越來越強烈。
劉偉馳拼盡全力想被禁足,卻沒有意識到,禁足的潛台詞是離地三尺。
他有勇氣走出舒適區,堅持去鄉下體驗生活,不需要替身......拍攝危險場景是為了電影,還是為了獲獎而講述乙個動人的“電影節故事”?
他總是要求別人尊重,但他有沒有尊重別人?
體驗生活的終點是住在三星級酒店。
同時,人物特質的設定也非常有趣。
劉偉馳對外界有一定的敏感度和好奇心,甚至一開口就戳穿了本質“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年齡,不同的性別,你根本無法溝通。 ”
但一方面,我沉浸於環境太久,無法找到表演和自己的真相; 一方面,他無力抗拒這個時代人與人之間交流的不確定性。
在影片中,劉偉馳面對的是經歷生活的導演、經紀人、搭檔、“朋友”,每一次交流都像是一艘巨大的遊輪撞上冰山,多重驚心動魄的身心效應。
他又帥又笨拙,對著鏡頭台詞說自己完全不懂:什麼是老鐵? 雙擊什麼? 到底是“666”還是“寮廖”?
和導演談劇本,導演想表達溝通的困境,但他堅持父親的主題更動人,兩人都無法說服任何人。
有一幕是劉偉馳在酒店裡向機械人發洩怒火,隔著螢幕都能感受到無法達到的絕望
在他看來,每個人因為立場不同、經歷不同、側重點不同,很難相互理解。
這些失敗的溝通背後,隱藏著時代遺留下來的焦慮,發展過程中話語權的轉移,巨大的階級差距。
影視行業只是切入點,“人際交往”是乙個普遍的命題。
寧浩說,這部電影講述的不僅僅是乙個特定的劉偉馳,而是一類人與一類人之間的界限,以及個體差異帶來的溝通困難“無論有什麼不同,我們都是孤島的原因,也是我們彼此敵對的所有原因。 ”
很多時候,人心的傲慢是溝通的最大障礙。
寧浩認為,傲慢是觀點問題,不是階級問題。 “我相信地位、金錢和行業經驗會祝福傲慢,也會強化傲慢。 當你有一定的經驗和話語權時,傲慢就會產生。 ”
傲慢的不僅僅是上級“我認為所有的傲慢都是有害的,傲慢是我們拒絕傾聽別人的觀點、事物,這一切都創造了一種孤島效應,而這一切都從這裡開始。 ”
寧浩演技高光,加入豪華表情包**。
對傲慢、狂妄、自以為是的消解和批判,貫穿了寧浩的電影作品。
囂張自大的人,在寧浩的電影中都會受到攻擊。
劉偉馳也不例外。
但不同的是,寧浩並沒有讓他被哄騙玩弄,而是採取了更加荒涼和致命的方式——讓劉偉馳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囂張,卻在這種無意識中受到影響,被吞噬了。
電影中有乙個細節:無處不在的相機。
鏡頭乙個個對準劉偉馳,構建了他賴以生存的環境,但私下裡,他最怕的就是鏡頭。
入住三星酒店體驗生活,需要大量工作人員和保鏢提前全方位檢查房間攝像頭; 當我來到曖昧物件的家時,我感到自己被房間的“眼睛”盯著,我不高興地分手了; 每當他試圖逃離乙個不舒服的環境時,沿途的攝像頭都會讓他無處可藏。
面對鏡頭,劉偉馳有九分的自我滿足和一分的自憐。 可憎,但也很可悲。
不過,寧浩始終保留著一絲憐憫之心。
劉偉馳的“皮”被撕掉後,終於反省了人生和自我——這正是寧浩給他的尊重。
哪怕知道《通天塔》的不理解,下意識地用荒誕來消解其中的意思,但寧浩依舊沒有放棄表情。
這些年來,他已經看得很清楚,電影純粹是為了娛樂而出口,找觀眾比較容易,但是“對於一部電影來說,從乙個視角開始,或者有乙個意識和審美輸出,實際上是非常'麻煩'的。 ”
有什麼麻煩?
是的他從不滿足於僅僅玩得開心
他早期的作品《香》是寧浩拍的最自由自在的作品,沒有拘束,沒有目的,他內心的不確定性與電影本身的思辨色彩相得益彰。
除了被時代車輪碾壓站起來的雜草小人物,《瘋狂》系列還有備受關注的多線敘事和“垃圾堆美學”。 人、事、事是社交焦慮的縮影。
《無人區》和《心花路》都借鑑了公路片的模式,前者在荒野中考驗人性,後者在輪迴之旅中重塑情感。
寧浩在《無人區》中客串。
寧浩不滿足,坐立不安。 你總是要嘗試一些東西,你總是要打破一些自己。
《瘋狂的外星人》的視聽語言一直比較內斂,在我們當時的對白中,寧浩自己的話就是“精緻”。
《紅地毯先生》繼續被簡化,甚至反戲劇性。
場景乾淨,調色盤簡單,構圖整齊利落。
與《瘋狂》系列不同,《紅毯先生》是柔和、透明的氛圍和極簡主義。
用不到 400 次的鏡頭,建造了乙個微型浮世繪。
身處其中,你會不自覺地抽開去看劉偉馳,不經意間勾起嘴角。
而在寧浩看來,“會心的微笑是切中要害的。 ”
三個月前在平遙看完《紅毯先生》,感覺是它展現了喜劇強大的穿透力,寧浩在作者身份和娛樂性之間達到了微妙的平衡。
經過三個月的反覆打屁股,現在最喜歡和最佩服的恰恰相反寧浩賦予影片的微妙矛盾、失控和失衡
這是他自己無法弄清楚的事情。
他沒有迴避,而是開誠布公地剖析,為觀眾提供了更大的感受空間,**
這絕對會讓《紅毯先生》的觀感和感覺都獨一無二——燈光亮了,離開座位,並不意味著觀眾與影片的交流就結束了。
相反,當觀眾展開自己的演繹和想象時,卻是另乙個開始。
寧濠還是乙個孤島。
但他無法否認,從孤島上丟擲的漂流瓶,一路順著洋流和風雨而去。 一旦有人擰開蓋子,筒倉就會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