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正式離開我出生的小鎮以來,已經21年了。
2003年,為了提供更好的教育資源,7歲時父母隨我搬到了呼和浩特,離開了我的“百草園”。 從那以後,我只能在寒假和暑假回去。 後來,縣城的平房因道路拓寬而被拆除,爺爺奶奶搬回了縣城新建的建築。 丟了“百草園”,回縣城的次數越來越少。 到現在為止,我在北京工作,春節幾乎成了唯一回家的時間。
經過20年的變遷,空間意義上的故鄉正在為我消失,我在變遷中尋找記憶中熟悉的痕跡。
老房子前面的客運站還在,但公交車不多。
小時候,公交車是縣城和省會之間唯一的公共交通工具,假期一開,我就坐公交車回縣城。 當時高速公路還沒修好,公交車開得很慢,站在路邊拎著大包小包的乘客一揮手就停了下來。 後來,縣里的人開始買車,公交車的顧客也少了,有時甚至會開車進村,到人家門口招攬顧客。 100公里的路需要4個多小時才能走完。
縣城的年輕人聚集在臺球館前,烤著一把“盛火”。 攝影:王雪兒。
今年除夕的早晨,媽媽開車送我回縣城。 這條高速公路已經建設了好幾年,路線一直在變化。 開了一會兒車,媽媽有點迷茫,於是開啟導航走了一會兒,“我知道路了”,上了高速公路,她自信地喊我關掉導航,直到下乙個沒有路標的岔路口,導航顯示直行,但在媽媽的記憶裡, 這條路必須繞一小圈,她決定沿著記憶中的路線走。
繞道而行,又回到岔路口,她小聲嘀咕了一句,假裝突然意識到:“這條路是開闊的。 後來,我沒有阻止我導航,而是穿過高樓大廈,在我祖母的社群前停了下來。
1977年,母親7歲時,從村里搬到縣城,在那裡完成學業、參加工作、結婚生子,30多歲時,她辛辛苦苦地為我上學,把工作調到呼和浩特。 媽媽每次回老家,都是大事,她把自己打扮得很仔細,還要提前幾天想好給縣里的親戚帶些什麼,以前是肯德基、榴蓮、櫻桃......後來,漢堡包店、珍珠奶茶店、連鎖超市在縣里開張,家裡的孩子也不再很少吃薯條和漢堡了。 到現在為止,城裡能買到的東西都不缺,媽媽去買過幾次年貨,後來才買了一些凍乾酸奶塊、凍乾水果、奶棗、杏仁、......來自近年來在呼和浩特開設的乾果連鎖店
縣里真的什麼都不缺。 農曆除夕的賀夕公尺飯,茶几上,櫻桃是4j,桌上的“帝王蟹”令人印象深刻,這是第一次吃到這麼高階的食材,仔細品嚐,還真是和我每天吃的“螃蟹**”的味道差不多,這個時候我和我在北京的“工作生活”和解了一會兒——雖然我買不起在“北京、上海和廣州”吃好食材,但原汁原味的“平體”味道差別不大。
農曆新年大三,我在社交平台上刷了一小段**,聊“北系消費降級,縣消費公升級”,*主人公從北京回江西縣過年,“被自己嘲笑”,她嘲笑自己有“下班擠地鐵的溫暖,加班吃餃子的快樂”, “我只敢在晚上7點以後去精品超市,因為有些食物會打折”,“我穿的45元針織毛衣甚至要100金幣和一張200元減去30元的優惠券”不一樣的拼多多搜尋品牌是最後的體面和尊嚴“, 另一邊,留在鎮上打工生活的朋友,“有的開了寶馬,有的住別墅”,“鎮上小姐1000多塊錢的外套據說是買的”、“精品超市**運回縣城三郎在小城鎮裡,他們最痛苦的是“生活有點無聊”。
我深信,比起富裕的小鎮家庭,“漂泊”到外面的生活,實在是太不幸福了。 農曆新年正九開工前,社交平台上有人表示自己“躲在大城市的出租屋裡哭了很久”,開始懷疑放棄富縣生活的選擇是否正確,有人咬牙堅持要當北京的“一代移民”, 上海和廣州,他們勉勵自己“前10年只要努力”,有人說普通人只能選擇在城裡或縣里還房貸,“能留在縣城住的人,都是隱人老闆”。
當然,“小鎮小姐”絕不是縣城生活的全部。 我觀察到,很多在這裡過上好日子的家人和朋友,都有長輩積累的資源,收入穩定,能抗風險,有買房買車的能力。
這些年輕人住在一梯兩戶的高層建築裡,想著龍年再“跳”,換個大房子。
縣里禁燃煙花爆竹多年,每年都有人悄悄放煙花爆竹,但今年變了,太熱鬧了,煙花爆竹似乎憋了一股氣勢。 按照傳統,大家都穿紅衣,放鞭炮,農曆三十晚上,這些年輕人圍著火堆,手持烟花“加特林”,想在來年再“繁榮”一點。
大火點燃了希望和希望,但小區裡的幾輛汽車也被炸死了,一夜過後,只有車架被燒毀。
那天晚上,縣城的老一輩人透過大樓的窗戶看著烟花燃放,現在已經搬回了大樓。
老人上樓後,似乎突然變老了。 老房子離客運站很近,拆前爺爺奶奶開了一家酒店,院子裡十幾間平房由兩位老人打理。
她說自己“又累又病”,現在整天麻木,腰痛腿疼,爬不上四樓,一年“下樓”的量有限。 2023年冬天,爺爺出現了腦血管阻塞的症狀,除了去醫院,他沒下樓。
奶奶累了,但也不能閒著,她把樓當成平房的院子,整個陽台上的花都要打理。
進屋時,奶奶正催促著爺爺把窗柵豎起來,84歲的老爺爺顫顫巍巍地走到窗前,躡手躡腳地在窗柵上塗了一塊玻璃膠,看到我進門,像是看到了“救命恩人”。 “我什麼都做不了”,奶奶開始數數。
兩位老人呆在樓上,面面相覷了好久,“吵吵嚷嚷”是常態,大多是奶奶說話,爺爺在聽。 春節期間,奶奶彷彿找到了出口,她向我傾訴“委屈”:“我從來不帶什麼好東西回家,我都給他的兄弟姐妹們”。 奶奶說,她是照顧三個孩子,照顧內外家務的人,爺爺“一點幫忙都沒有”。
爺爺走回自己的房間,睡了一整個下午,晚上牽著我的手告訴我他的經歷。 從成為全縣唯一的會計和審計員,在審計局工作,到被調到供銷合作社和商業局,並響應提前退休的號召,......“我也為這個家庭做出了貢獻”——這是結論和結論。
我和母親從山後繞道而行,找到一座老房子。 攝影:王雪兒。
爺爺奶奶那一代要拉著家裡的兄弟姐妹一起長大,互相扶持,而“大家”中的“小家庭”往往成了受害者的角色,而爺爺是老闆,所以這樣的“犧牲”似乎多了。 年紀大了的老人,其實是急於向晚輩證明自己的價值。
房間的另一邊,乙個在縣城上學的7歲弟弟,正拿著平板電腦看抖音、看短劇、玩遊戲,小眼睛盯著螢幕,彷彿這是他的整個世界。 他的童年和我的童年大不相同,我住在平房裡,街對面就能找到法小,順著小溪摸泥鰍,上山挖野菜。 弟弟住在一棟有門禁的樓房裡,大家只能刷到自己住的樓層,他和鄰居家的孩子面對面卻互不相識,縣城裡的路比較寬,車子多了,小溪被規劃成一條深深的“護城河”,山上建了新房。
我突然明白,我的家鄉不再是我的空間,而是與老人在一起的童年——平房裡的兩棵果樹,祖父做的燈籠,以及乙個繁榮的火......我的家鄉是兩個老人,現在住在一棟樓裡,他們仍然記得我家鄉的樣子。
臨走前,我和媽媽爬上高高的樓梯,去看新裝修的縣史館,它建在我小時候曾經挖野菜的山上。 聽說博物館常年閉館,這次沒看。 但是從博物館的後面,你可以繞到我祖母家的老房子,我母親在那裡住了20年。
從新規劃的主街走,很難找到老房子,但從山的後面看,老房子的面貌一點變化都沒有,“就連門前的臭溝都一模一樣”。 媽媽走在我前面,告訴我這個家庭是誰,有什麼八卦,就是我在書裡看到的“土生土長的中國”。
母親在前面興奮的表情讓我想起了我小時候,她騎著滑板車去我奶奶家接我。
故鄉就像乙個巨大的過濾器,過濾著你的知識、經歷、你的虛榮心、疲憊,總能給你快樂的回憶和童年生活的痕跡。 媽媽找到了她的家鄉。
我們拍了老房子的照片,拿給阿姨看,阿姨問:“我們的兩棵果樹還在嗎? ”
媽媽說:“好像不在那裡。 ”
我放大**仔細看了看,兩棵果樹,一棵不見了,一棵被修剪了,但它還在。
*: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