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學裡,有一種觀點認為,績點被稱為校園裡流通的“硬通貨”。 許多學生都在追逐它並“抱怨”它。
從2024年春季學期開始,曾經以優異生聞名的北京大學生命科學學院(以下簡稱“生物科學學院”)對部分專業核心課程和專業選修課吹響了改革的號角:取消績點考核,採用“寬線評分制”(ABCD)進行成績考核。 一年多後,北大報刊登了一篇記錄生物科學學院取消績點的文章,被網友發現,一時間引發社會**熱議。
取消績點和採用評分制度進行成績評估,在北京大學生物科學學院並非首創。 早在2024年,清華大學等高校就對評分體系改革的關注,清華大學隨後對評分體系的評價方式進行了調整。 近10年來,對學生天賦評價方法的探索從未停止。 2024年,《新時代深化教育評價改革總體方案》發布,成為新中國教育評價體制改革的第乙份綱領性檔案。
在教育強國時代背景下,北京大學生物科學學院學術評價體系改革更具有值得思考的意義。
取消“績點”落地。
北京大學生命科學學院取消績點的改革措施於2024年春季啟動。
今年春季學期,生物科學學院開始在部分課程中試行等級考核方式,由教師自行選擇,2020屆(含)後面向本科生開放。
根據以往其他高校的經驗,生物科學學院採用“粗線評分制”,學生的成績可以通過五種方式進行考核:A(85-100分)優秀,B(75-84分)。9) 好,C (65-749分)及格,D(60-649分)基本及格,F(<60)不及格。對成績的總體評估用優秀率(a%,有成績的課程比例)和優秀率(ab,成績為A和B的課程比例)代替績點。 單門課程優良率原則上不超過40%,不及格率原則上不超過5%。
探索的第一步是格外小心的。 2024年5月,生物科學學院向2024年及2024年級的學生發放了乙份名為「成績評估試行評分系統問卷」的問卷。 同年12月,生物科學學院向2024年和2024年的學生發出了第二份問卷。
第二份問卷收到了177名受訪者的反饋。 92.94%的受訪學生表示,“要採取一定措施,避免本科生的分數論,減少學生滾滾的傾向”。 88.18%的受訪學生希望嘗試評分系統,超過一半的受訪本科生希望在必修課程中嘗試非100分制來評估自己的成績,用優秀和優異的成績代替他們的績點。
這讓生物科學學院的領導和老師們大吃一驚。 生物科學院黨委副書記唐平說:“支援率比我們預期的要高。 ”
生物科學學院的一位同學在問卷中留言:學生之所以內卷,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未來要發展的道路需要他們做什麼,所以如果有更明確的規定指標或更個性化的發展規劃,可能更適合我們學院學生的發展。
學生的困惑與生物科學學院的初衷不謀而合。
2024年,在北京大學的一次內部討論中,有教授擔心學生只關注分數,忽視了自身綜合素質的培養。 這個想法引起了時任生物科學院副院長的王世強的共鳴。 教了多年書,他發現這群進入大學的尖子生,還是有著根深蒂固的高分思維,把分數看得太重,掉進了“數字牢籠”。
王世強在討論中提出:有沒有可能在小範圍內試點取消績點的可能?當時,負責北京大學教學工作的龔啟煌校長非常支援,特別鼓勵生物科學學院做乙個試點專案。 ”
於是,生物科學院黨政聯席會議多次討論學術評價改革問題,並在廣泛調研的基礎上制定了具體方案。
2024年春季學期,生物科學學院共有12門課程申請參加試決制在2024年秋季學期,又有16門課程申請參加試驗。
在生物科學學院第四屆教育工作協作座談會上,老師們討論了乙個問題:“將ABCD劃分四個年級是不是有點粗暴?”
王世強回憶說:“大家的共識是,如果乙個學生得分在85分以上就被認定為優秀,那麼就不宜重新區分。 希望優秀同學省下時間,選擇一些跨學科課程,聽大師講課,參加一些社會實踐、科研實踐、社團活動。 ”
扭曲分數的思維。
在植物生物學實驗課程中,生物科學院實驗教學中心主任何新強反覆強調:“不允許照搬教材中已有的原理和方法”,“不允許課後修改或補充實驗記錄”。 他還會“狠狠地”給那些在實驗報告中畫得很漂亮,但顯然是“根據葫蘆畫勺子”的學生打低分。
過去,在績點評估的接力棒下,一些學生會在策略上採用“討好”的技巧。 例如,為了提高分數,補充實驗中應該完成的記錄;本來老師要了一兩頁的實驗報告,有的一年級學生會寫十幾頁的報告,甚至把課本上的植物結構甚至細胞都畫得完美無缺,以裝飾成“高分報告”。
在課堂上,一些能拿到90分左右的學生為了追求更高的分數,會重複實驗,以追求“更漂亮”的成績單。 但在何新強看來,更有價值的方式是去實驗室,去研究小組,去嘗試更具挑戰性的實驗。
我們希望看到學生不僅做實驗,而且有自己的想法和想法,如果只是按照課本和講義去模仿,那不是你自己的理解。 何新強認為,這種“討好”成績的方式需要扭轉。 學生浪費了太多時間做“膚淺的工作”,犧牲了大量時間,而這些時間可以用來觀察和思考,“這是本末倒置”。
在評分制度實施之前,何新強一直頭疼,課程結束後,經常會有幾名學生來辦公室“求情”,希望找出試卷、報告等檔案,試圖加兩分。 “學生不能以分數為導向。 他說,接力棒並不能培養出一流的人才。
作為首批嘗試評分制的老師之一,何新強反覆向學生強調:“一定要看自己對現象的理解。 ”
在“成績為王”的時代,一些學生靠高分一路公升學。 然而,應試心態根深蒂固,這類學生的思維逐漸固化,以分數和成績排名為指揮棒,甚至可能扼殺他們探索自我和未來的慾望。
從小學到大學,一兩分對於他們公升學至關重要,而追求高分可以通過機械地刷題來實現。 帶著高分應試的心態進入校園後,大學生最大的問題就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學習,不知道如何分析問題。 大腦中的慣性思維仍然在思考考試的“作弊”和刷題的“套路”,這使得他們在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的邏輯上“短路”,阻礙了創新思維的引導和培養。 讓王世強擔心的是,一些“通關秘籍”丟失的大學生不習慣發現問題、分析問題,不習慣解決沒有標準答案的問題,不習慣批判性思維。
調整評價體系。
這項改革不能在“真空”中單獨進行。 新的學術評價體系需要平衡學生獎勵、出國留學、研究保障和就業等需求。
在獎學金制度改革中,唐萍帶領團隊調整了獎學金評選流程:打破以往按分數排名評選獎學金的方式,將學生成績作為考慮因素之一,將科研實踐、社會福利、社群組織等內容納入不同類別的獎學金評定中, 並允許學生向專家組匯報答辯,引導學生注重提質等綜合能力的培養,不用“為分數發愁”。
從最終的獎學金獲得者名單中,同學們也看到了明顯的變化:GPA排名高的學生可能無法獲得獎學金,而在某一領域全面發展或成績突出的學生將被鼓勵拔得頭籌。
這項改革要求教師花時間和精力與學生溝通,了解學生的成長特點,評估學生的學習能力和綜合素質。 “唐平說。
生命科學學院2020屆本科生蔡清源正面臨出國留學的難題。 從初考開始,他的週末基本都留給了作業,進入大學後,他也不想再當“論文之王”,希望能跳出績點的“牢籠”。 對於支援學術評價改革,他也有自己的顧慮:“我不知道向國外大學傳送評分成績單是否會認可評分制度,也不確定未來其他單位會如何看待評分成績。 在他看來,當教師不了解學生的科研能力時,成績是乙個非常重要的量化參考指標。
學生們的擔憂並非沒有根據。 在生物科學學院取消績點、推行評分制度的情況下,制度的不完善是否會影響學生的發展機會?
生命科學學院副院長宋岩收到了今年計畫申請出國留學的本科生關於英語成績單的問題。 為確保準確理解國內外高校對生物科學學院的學術評價標準,生物科學學院會在成績單上附上相關評分體系說明,並加蓋學院公章,告知對方如有疑問可致電溝通。 宋妍提到,目前還沒有學校打來的電話。
在選拔學生時,除了學業成績外,國內外大多數知名大學都更注重學生的科研創新能力、執著的好奇心、毅力和團隊合作精神。 在宋岩看來,等級制度的改革,只是提醒同學們,在課程作業取得一定成績的基礎上,要注意科研、交流、寫作、演講等綜合能力和人文底蘊的培養,這樣才能在未來走得更遠。
重新發現自己。
很多在績點接力棒下長大的同學,可能不知道如何找到自己,思考自己內心的激情,找到發展的使命和方向。
生命科學研究院原黨委書記劉德英曾與一名學生交流。 這名學生在所有課程中得分都在 90 分以上,平均績點為 4 分0。辦公室裡,劉德英問學生:“為什麼要考40?這個問題讓那些自以為可以表揚的同學們目瞪口呆。
分數疏遠了一些學生。 在劉德英看來,這是一件非常可悲的事情。
在課堂上,劉德英也發現了類似的問題:老師布置作業時,如果明確告訴學生在1000字以內,學生收到後會立即執行指令。 但如果老師對作業中的字數沒有任何要求,學生此時就會很焦慮。
在他看來,這與分數思維密切相關。 “北京大學旨在培養拔尖創新人才。 一定要讓學生思考他們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劉德英說:“成績好的學生越多,越要強調這一點。 ”
在評分制度試評期間,劉德英是首批報名參與改革的老師之一。 他認為,有必要模糊分數帶來的規則和方向,讓學生自己去尋找。
在教育強國的時代浪潮中,教育要培養創新型、複合型、應用型人才,更要培養在民族振興、經濟建設、社會發展和科技進步中發揮重要作用的拔尖創新人才。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堅持為黨育人、為國育人,全面提高人才自主培養質量,努力打造拔尖創新人才,匯聚天下人才使用。 ”
走在學業評價改革的軌道上,從大二開始進入分級評價課程後,生物科學學院生物科學專業2020級本科生蔡尚萱明顯感到身邊的人都松了一口氣。 過去,很多學生為了拿到高分,會在實驗報告中挑出細節,補上字數,期末考試周熬夜,甚至重複幾次練習題,即使大多數人認為這種事情沒有意義。
在試驗分級系統之後,她和她的小組成員在課堂上展示了乙個失敗的實驗,並總結了麻醉不當導致實驗兔死亡的經歷。 在課程結束時,老師給團隊打了A。 她能明顯感覺到老師在課程中重視師傅的思考和進步。
同學們不知道對方的分數,“績點為王”的氛圍逐漸淡去。 取得優異的成績後,她發現同學有的選擇外出實習,有的選擇做科研,有的去夜店練舞。 “人們似乎越來越知道他們想要什麼。 學院正在揭穿“以分數計英雄”的習慣性思維,並鼓勵我們發現自己。 她說。
生物科學學院生物科學與細胞遺傳學領域2021級本科生王雲瑞一路奮戰。 在北大預科學習期間,他和同學們並沒有完全脫離高考的應試思維。 在課堂上,有的學生乙個學期考了20多個學分,他覺得自己還遠遠沒有那麼多:“我只考了十幾個學分,專業課程也差不多學完了。 等級制試級後,王雲瑞開始關注自己學到了什麼,知道自己可以提公升哪些能力,卻不知道具體排名。 “有更多時間做有趣的研究給了我們更多的自由。 他說。
在關於生物科學學院取消績點改革的網路爭議中,不少網友都在討論乙個問題:這樣的學術評價改革是否適合更多機構?
王世強認為,學術評價改革的措施確實要因地制宜,“如果認為'粗線'學術評價辦法適合其學科發展,可以嘗試。 他認為,無論採用等級制還是百分比制,它本身就是一種形式。 改革的真正核心在於呼籲教育初衷回歸。
他說:“大學要培養具有家國情懷和創新能力的高素質人才。 ”
中國青年報社、中國青年網實習記者 楊杰 記者 袁春林 **中國青年報社。
*: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