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谷的死是乙個傳奇的誕生

1890年7月27日

梵谷“開槍自殺”。

1890 年 7 月 27 日晚上，文森特·梵谷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奧威爾鎮。

下午，他帶著所有的繪畫工具離開了他臨時住的拉烏爾酒店，出去寫生了。 客棧和鎮上的人都習慣了，他們從未見過這個孤僻的畫家賣東西，但他似乎並不在意，整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但梵谷這次回來時看起來有點奇怪：在乙個明顯炎熱的夏日傍晚，他緊緊地扣上外套的扣子，雙手放在腹部一瘸一拐地走著。

當他進入拉烏爾酒店時，梵谷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徑直走到閣樓上，進入了自己只有7平方公尺的房間。

出於謹慎考慮，店主拉烏爾跟著他上樓，進入梵谷的房間，在那裡他發現他蜷縮在床上，表情非常痛苦。

看到店主走了進來，梵谷掀起了他的襯衫——在肋骨旁邊，有乙個小彈孔。

我傷害了自己。 他說。

醫生和警察都趕到了酒店。

醫生發現，射入梵谷身體的子彈並沒有穿透他的身體，而是留在他的脊椎附近。

警方擔心這是不是**案，於是他問梵谷：“你想自殺嗎？ ”

梵谷回答說：“我想是的。 ”

梵谷一生中最親密的兄弟提奧，得到訊息後迅速從巴黎趕了過來。 在他的床邊，西奧答應他的兄弟，他會救他。

但梵谷對他心愛的弟弟說：

痛苦就是生命。 ”

據說這是梵谷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句話。

7月30日，經過30多個小時的痛苦掙扎，梵谷去世了。

他當時37歲。

梵谷的自畫像（1887年），拍攝於芝加哥藝術學院。

事實上，這個版本有乙個完整的故事：

梵谷向旅店老闆拉烏爾借了一把，說要趕走麥田裡的烏鴉，然後來到城外的一片麥田。 麥田裡，他放下隨身攜帶的繪畫工具，舉起槍，朝自己的腹部開了一槍。 那一槍沒有擊中心臟，但讓他失去知覺。 當他再次醒來時，已經是黃昏了，當他找不到手槍時，他只好自己蹣跚地回到客棧尋求幫助。

在美國傳記作家歐文·斯通（Irving Stone）的名著《渴望生命：梵谷》中，這個自殺的場景在文學上得到了昇華：

他把臉轉向太陽。 將左邊 *** 靠在你身邊。 拉動螺栓。 他倒下了，他的臉埋在肥沃、辛辣的麥田的鬆散土壤中———一望無際的大地———回到了他母親的子宮裡。 ”

再加上1956年荷里活改編的同名電影《嚮往人生》的上映，梵谷悲慘卻又令人震驚的人生結局，深深觸動了數百萬人的心。

很多人甚至覺得，沒有其他結局更符合大家的想象。

因為他不是別人，正是梵谷，他是天才但孤僻，甚至患有精神疾病。

梵谷的故事當然已經為大家所熟悉了。

梵谷的壽命並不長，大概有幾點被人們津津樂道。

一是他生前窮困潦倒，死後享受哀悼。

梵谷其實出生在乙個中產階級家庭，父親是牧師，母親是富家女。 然而，長大後，梵谷似乎沒有辜負家人對他的期望，在當過牧師和藝術品經銷商後，他最終選擇成為一名職業畫家，卻陷入了貧困。 梵谷一生只賣出了一幅畫。 在他生命的最後幾年裡，他完全依靠他最親愛的兄弟，梵谷給他寫了600多封信，其中相當多的信只有乙個要求：“請再給我寄一些錢。 ”

梵谷一生中唯一售出的畫作《紅色葡萄園》當時以 400 法郎的價格售出，大致相當於今天的 1,000 多美元。

1890 年 6 月，梵谷為他的**醫生加歇博士畫了一幅肖像。 100年後的1990年，“加歇博士”的肖像在紐約佳士得拍賣行拍賣，不到3分鐘，就被日本人以8250萬美元的價格售出，創下了有史以來最昂貴的藝術品紀錄。 這一紀錄直到2004年才被打破。

在當時世界上最昂貴的十幅畫作中，有五幅是梵谷。

梵谷的繪畫天賦並非始於童年。

嚴格來說，直到梵谷去世，他才正式投身於藝術創作十年左右，是乙個標準的“半路僧侶”畫家。

梵谷在學習繪畫後不久的作品：《海邊的漁夫》。 這張臉一定是被抹掉了，因為這幅畫被打破了。 陳丹青很喜歡這幅畫。

“吃土豆的人”。

巴黎的各種藝術潮流對來自農村的梵谷產生了很大的影響，而給他印象最深的是“印象派”。

還記得梵谷在《吃土豆的人》中對色彩的運用嗎？ 當他到達巴黎時，梵谷的畫作是這樣的：

梵谷的《播種者》

左邊是公尺勒的《播種者》，右邊是梵谷的複製品。

梵谷經常提到自己的作品《阿爾勒的臥室》。 這是他自己的臥室，簡單的布置通過色彩的渲染給人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照片拍攝於芝加哥藝術學院）。

還有乙個，自然是性格孤僻，精神異常。

梵谷作為家裡的長子（哥哥早逝），其實頗受寵愛和期待。 然而，梵谷的性格始終無法應對這樣的壓力，最終導致了人格扭曲甚至精神障礙（梵谷的人生故事僅限於篇幅，本文不再展開）。

關於他瘋癲最著名的故事無疑是，在與他的密友高更吵架後，他用刀割下了他的耳朵，把它打包並送給了乙個。

梵谷割耳朵後的自畫像。 關於梵谷為什麼要割掉耳朵，有幾種說法，有人說他割掉耳朵是因為他畫自己的時候覺得耳朵不好看，也有人說，他是在收到哥哥提奧結婚的信後，一怒之下割掉了耳朵。 但無論如何，看到這幅自畫像是在耳朵被割掉乙個月後畫的，我相信梵谷自己的心境已經平靜下來了。

1890 年 6 月，梵谷第二次精神崩潰，在醫院休養，創作了他的傑作之一：《星夜》。 就在他去世前乙個月。

事實似乎證實了這一點。

然而，人們往往忽略了乙個事實，即梵谷作為乙個虔誠的信徒和傳教士，總是反對自殺——他總是說自殺是“道德上的懦弱”和“不誠實的人的行為”。

等等，這有什麼問題嗎？

梵谷真的是自殺死的嗎？

現在，讓我們回到梵谷自殺的那一天——1890 年 7 月 27 日。

關於梵谷自殺的說法，其實存在一系列疑問：

首先，醫生確定槍是從離身體很遠的地方發射的，而不是從很近的距離發射的——那麼梵谷是如何自殺的呢？

其次，警察隨後去了梵谷提到的麥田，所有的繪畫工具，包括手槍，都沒有找到——如果是自殺，那些東西應該在那裡。

第三，當警察問梵谷是否自殺時，他一直含糊其辭：“不要指責任何人，我自己想自殺”——彷彿試圖隱瞞什麼。

第四，至少有兩名目擊者作證說，有人看到梵谷去了Chapenval村，該村與梵谷說他自殺的麥田有兩個相反的方向。

第五，梵谷沒有留下遺書，在他“自殺”前不久寫給哥哥的信中，他也描述了自己對未來的計畫和計畫——他看起來不像乙個想自殺的人。

那麼，面對這些疑問，梵谷真的自殺了嗎？

梵谷的畫作《麥田裡的烏鴉》。 這幅畫於 1890 年 7 月，同月他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雖然整幅畫由金色和藍色兩種主色調組成，但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壓迫感，因此一度被傳出是他自殺前畫的最後一幅畫。

這是史蒂文·奈菲（Steven Naifey）和格雷戈里·懷特·史密斯（Gregory White Smith）合著的梵谷傳記中提出的乙個觀點。

1956年，荷里活電影《生命的慾望》上映的同一年，一位名叫勒內·薩克里頓的82歲法國人進入了人們的視野。

他說，當他16歲時，他住在奧威爾小鎮，認識了乙個奇怪的畫家梵谷。

可能是梵谷最早為公眾所知的作品：《花瓶中的十五朵向日葵》。 這幅畫在1987年以3950萬美元的價格售出，被日本人收購，現在被東京東鄉精工美術館收藏。 梵谷一生都對日本浮世繪非常著迷，日本人對收藏梵谷的畫作也有著強烈的願望。

與他的哥哥不同，雷內更喜歡惡作劇。 他會在梵谷的咖啡裡放鹽，在梵谷的顏料盒裡放蛇，在梵谷的畫筆上塗抹紅辣椒——因為梵谷經常在繪畫和沉思時用舌頭舔他的筆。

儘管如此，梵谷仍與兄弟倆保持聯絡。 一方面是梵谷喜歡和哥哥加斯頓討論藝術，另一方面，兄弟倆經常會為梵谷的酒吧賬單買單。

雷內回憶中的乙個重要細節是，他曾經從旅店老闆拉烏爾那裡買了一把破舊的 38 口徑手槍，並隨身攜帶。

關於 1890 年 7 月 27 日發生的事情，勒內暗示梵谷從他的包裡偷走了手槍。 這種說法與拉烏爾的說法相矛盾，因為店主說梵谷從他那裡借了一把手槍。 而且，這與雷內後來的敘述相矛盾：他說他與裝槍的帆布袋形影不離，但他也說他後來發現他的手槍在他到達諾曼第時不見了。

不過，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在梵谷開火的那天，加斯頓和雷內兄弟離開了小鎮，飛走了。

出於這個原因，梵谷的傳記中提出了乙個推斷的假設：

7 月 27 日下午，外出寫生的梵谷在前往 Chapenval 村的路上（這條路恰好經過他和勒內兄弟經常光顧的酒吧），遇到了勒內和他的朋友們。 不知為何，雙方發生了爭吵——本來可能是又乙個惡作劇，但這次看來笑話太大了，雷內的手**打在了梵谷身上。

驚慌失措的梵谷捂著傷口，一瘸一拐地回到旅館，而同樣驚恐萬分的兄弟們收起了梵谷的繪畫工具，包括手槍，飛走了。

如果這個假設是正確的，那麼上面提到的五個“疑惑”就可以完美地解釋。

除了還有一件看似不合理的事情：

為什麼梵谷後來堅持說他是自殺的？

梵谷的《鳶尾花》創作於1889年，即他去世前一年。 1988年，這幅畫以5300萬美元的價格拍賣。

一方面，與其說梵谷當時與兄弟們達成了某種協議，不如說是梵谷是出於自己善良的性格——他想保護兄弟們免受麻煩。 這也是他當時向警方強調“不要起訴任何人”的原因。

另一方面，也許更重要的是，梵谷自己對死亡的渴望。

這與梵谷反對自殺的態度並不矛盾。 梵谷自己曾經寫過一句話：

我不尋求死亡，但當它來臨時，我不會逃避它。 ”

對於37歲的梵谷來說，精神上的折磨、身體上的痛苦、事業上的困難，以及心愛的弟弟的婚姻，在多重打擊下，如果突然有機會得到解脫而不自殺，梵谷真的能抗拒嗎？

當然，一切都只是乙個推論。 但就像梵谷的自殺宣告一樣——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陳述，沒有任何人類證據或物證。

除非有時間機器，否則很難確切地找出梵谷是如何遭受那一槍的。

但有一件事更清楚：

對於大眾來說，自殺無疑比梵谷留給後人的光環更耀眼。

我曾經在一次讀者會上舉了乙個例子，大意是：

有時，有些人認為乙個偉大的天才科學家應該是什麼樣子？

首先，他應該是窮人，如果他坐在豪華遊艇上，拿著價值上億元的專利，肯定會失去很多品味; 其次，他最好有一些怪癖，比如吃飯的時候只吃單點公尺粒，酒店的房號必須能被3整除; 如果他能憤世嫉俗，與世隔絕，最後孤獨地死去，只是為了讓後人從他的手稿中發現一項偉大的發明，造福全人類，那就完美了。

其實，我們的大眾媒體也了解大眾的心理和需求，在報道和塑造典型人物的時候，也盡量朝著這些方向前進，哪怕是加了一點想像力或誇張。

不僅是科學家，還有藝術家。

梵谷就是乙個近乎完美的例子：才華橫溢、一貧如洗、孤僻、抑鬱，死於自殺。

多年來，梵谷已經成為乙個獻身於藝術、夢想和真理的形象，而在這個形象中，“自殺”其實是乙個非常重要的因素——即使故事可能不會像我們想象的那樣結束。

在我個人看來，可能的替代版本可能比自殺更曲折，更能揭示梵谷的性格——當然，這只能停留在推論的層面。

其實，不管是貧窮還是艱辛，梵谷都不是歷史上最值得書寫的藝術家，但他在被忽視和冷遇的情況下，仍然堅持自己的夢想，這是最令人感動的。

沒錯，其實我們都知道，就梵谷的一生和他的才華而言，沒有必要再加乙個“自殺”來增加他的人生故事的分量。

在英劇《神秘博士》第五季第十集中，梵谷於2010年被帶到巴黎奧賽博物館。 他被帶到乙個展廳，驚訝地發現他所有的作品都在展出。

然後，從策展人的口中，他聽到了後世對他的評價：

我認為梵谷是有史以來最傑出的畫家，沒有人。 絕對是任何時期最知名、最偉大和最受尊敬的畫家。 他對色彩的掌握無與倫比，他將生活中的痛苦磨難轉化為畫布上的激情之美。 痛苦是容易表達的，但如何融合激情與痛苦，表達世間的激情、喜悅與壯麗，他從未有過，也許以後也沒人會來。 ”

那一刻，一生中從未得到肯定的梵谷哭得像個孩子。

那一刻，坐在螢幕前，我也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