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是枝裕和的電影序列中,“奇蹟”是經常被忽視的。 與導演的其他作品相比,這部兒童電影似乎有點過於輕盈和明亮。 雖然在理智上我同意它不是最好的是枝裕和,但它無疑是我的最愛。
Miracle Miracle是JR(日本鐵路集團)的乙個專案,以配合從博多到鹿兒島的九州新幹線的開通**。 雖然是命題文章,但也是是枝裕和寫給女兒的作品,他在一篇文章中寫道, 女兒三歲,在拍攝《奇蹟》的時候,我以為這是一部能讓她十歲就**的電影,我想對她說,這個世界是如此美好, 日常生活是美好的,生活本身就是乙個奇蹟。」
1.輕盈。 從形式上看,一方面作為命題作文,《奇蹟》主題優先,敘事結構也高度整齊,是人工設計的產物。
但另一方面,是枝裕和的敘事手法是如此微妙,以至於它沒有留下強烈的人為操縱痕跡,而是像日常生活一樣自然流動,所以難怪有些人經常將是枝裕和的作品誤認為是生命的流動。
他的大部分作品在形式上都保留了這種不顯眼的複雜性——對細節的一絲不苟,對結構的嚴格控制,但隱藏這些人造痕跡的方式。
是枝裕和根據自己想要表達的意圖,精心挑選了生活中的許多細節,按照劇本的邏輯,將它們放在一部作品中。 但同時,也讓這些細節彷彿亂七八糟地堆積起來,就像生活一樣。
從本質上講,這種方法的核心是使所有細節都變得重要和無關緊要。 這聽起來很矛盾和模糊,什麼樣的細節是重要但無關緊要的? 這其實是非常困難的,只有對生活高度敏感的作者,才能在複雜的現實中準確地找到這樣的細節。
比如影片開頭,哥哥杭一走到陽台上,甩掉抹布上的火山灰,然後把房間裡的火山灰一一擦拭乾淨,這似乎是最微不足道、最自然的日常細節,彷彿不經篩選就存在於人物的世界裡。
但事實上,這個細節所承載的敘事功能,絕不是那麼簡單。 哥哥最大的願望是離婚的父母復合,一家人重新生活在一起,所以他討厭鹿兒島和母親住在一起。 然而,是枝裕和並沒有讓杭司白白說恨鹿兒島,而是用火山灰作為敘事載體。
嘈吉抱怨說,火山灰落下時很吵,他不明白為什麼人們住在火山不斷噴發的地方。
奇蹟“也許有人會問,為什麼不讓孩子直接表達不滿,孩子不是無辜的嗎? 這讓我們回到了角色設計。 從外表上看,哥哥杭一懂事老了,弟弟龍之介沒有心肺,但在父母離婚這件事上,弟弟卻比較成熟,他想起了過去沒完沒了的爭吵,意識到父母不應該再復合了,但哥哥卻對父母復合有很大的執念。
懂事的孩子,未必能理解大人的抉擇,但卻體貼不鬧,把自己的願望藏在心底深處,只是時不時地吐槽火山灰。
影片最後,杭逸走到陽台上,將濕漉漉的手指伸向空中,平靜地說,今天應該沒有火山灰了。 他接受了與火山灰的和平,但其實他也下意識地接受了父母不能在一起的現實。
是枝裕和的電影充滿了火山灰等細節,看似微不足道,無足輕重,但實際上卻極其重要。
2. 邊界。 奇蹟可能看起來很幼稚,但它準確地融合了生活和世界的複雜性。 《奇蹟》的美在於它的純真而不是幼稚,輕盈而不是膚淺,明亮而不是直率。
在是枝裕和的電影光譜上,《奇蹟》是最光明的一面,《無人知曉》是最黑暗的一面,《橫山家族的味道》可能處於中間。 但奇怪的是,最沉重陰鬱的《無人知曉》和最輕盈最明亮的《奇蹟》恰恰是兒童電影。
複雜的世界和簡單孩子的世界之間有明確的界限嗎? 可能不是。 但在成年後的成長過程中,可能有乙個模糊的領域,簡單與複雜、天真與複雜、樂觀與悲觀並存,也可以被看作是模糊的邊界。
一部兒童電影,如果只是一部屬於兒童的無憂無慮世界的展示,那也就有點簡單樂觀了。 但從**的角度來看,一部兒童電影似乎有點裝天真。 所以,好的兒童電影往往站在世界與兒童世界的邊界上。
在《奇蹟》中,成年人不相信奇蹟,而孩子們則相信奇蹟會發生:當兩列新幹線列車相交並經過時,可以實現乙個願望。 所以,雖然影片的片名是《奇蹟》,但影片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生過奇蹟。
當小狗許完願後沒有醒來時,孩子們明白奇蹟不會發生,這就是成長。 這一刻是殘酷的,但當他們接受這個世界的好事和壞事,看到多樣性時,他們就能明白,是枝裕和說生命本身就是乙個奇蹟。 」
在影片中,這種邊界時不時閃現,比如輕盈的味道。 是枝裕和筆下的幾個場景,輕鬆冷靜,意味深長,意味深長,幾乎可以與成瀨瀧夫最好的對話相媲美。
爺爺第一次讓杭逸嚐嚐清淡的味道,杭怡回答說,味道有點清淡。
但是在兄弟倆團聚的那天晚上,哥哥給了弟弟一頓爺爺做的便餐。
杭衣:好吃嗎?
龍之介:味道有點淡。
HANGICHI:嗯,我一開始是這麼想的,但是我越咀嚼它,它就越香。
龍之介:我哥哥長大了。
最後,弘吉回到家,與保守秘密的祖父聊天。
半吉: 我給龍之介喝你做的清淡湯。
爺爺(急切地):他怎麼想的?
杭逸:那傢伙還年輕。
爺爺:哈哈,這是真的。
也許長大就是接受與火山灰的共存,也就是懂清湯的味道,那種口中不夠甜,淡淡的,越嚼越香的味道。
影片中最重要的時刻,不是新幹線相遇時孩子們大聲喊出願望的那一刻,而是前一刻出現的空洞蒙太奇。 這段話在電影中既是抒情的,也是敘事的。
這個蒙太奇簡直是天才之筆,是枝裕和將三十個空鏡頭組合在一起,將乙個不會發生奇蹟的時刻變成了另乙個奇蹟。
淡藍色的冰棒,兄弟倆炒的薯片屑,40°的溫度計,疊得整整齊齊的校服,陌生人招待的親子飯碗,老師強壯的手,袋子裡的死小狗,自動售貨機下的硬幣,肩膀上的火山灰,淡淡的輕盈,美麗的老師的車鈴,在荒原上行駛的宇宙,寫在不成熟願望上的旗幟, 泛黃的舊**,手繪的爸爸樂隊封面。
三十個空鏡頭,不僅是孩子們天真無邪的願望,更是生命本身,更重要的是,這個無邊無際的廣闊天地。
在分台上,哥哥杭義告訴弟弟放棄願望的原因:我還是選擇了世界而不是家,對不起。 」
新幹線相交的那一刻,日常生活的美好瞬間,那些零碎卻珍貴的吉祥羽毛在成長中,一一閃而過,世界從四面八方進入他的生活,他的世界不再只有他自己,他漸漸開始一點一點地懂會生活的複雜與無奈。
因此,《奇蹟》看似簡單,卻蘊含著一種靜謐的深度。 它既幼稚又輕盈,卻準確地反映了生命的浩瀚和世界的複雜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