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慈玉鵬自北京報道。
近日,第25屆北京大學光華新年論壇在北京大學百年大講堂舉行,主題為“增長動力,中國探索”。 論壇上,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院長、教授劉喬代表光華管理學院課題組發布了《關於中國式現代化的目標、方向和路徑的研究報告》。
中國式的現代化是什麼樣子的? 實現中國式現代化需要哪些路徑選擇和重點部署? 報告從經濟、社會、政治、生態四個維度反映了中國現代化的五大特徵,共計55個指標。
在論壇上,劉橋重點介紹了五大關鍵指標:全要素生產率及其增速、全球價值鏈上游、家庭消費率和可支配收入、常住人口城鎮化率與戶籍人口城鎮化率的差異、GDP以外的經濟指標。
其中,投資是促進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的關鍵。 劉喬告訴《中國經營報》記者,重點是在當前或未來的節點行業和節點領域保持一定的投資強度。 他舉例告訴記者,要實現“雙碳”目標,預計到2050年,中國需要投資近300萬億元; 再比如,5G和6G作為中國再工業化基礎設施的核心組成部分,需要在重要的基礎核心領域進行投資。
關鍵指標1:全要素生產率
黨的二十大報告進一步提出了高質量經濟發展的迫切而具體的要求,特別強調“著力提高全要素生產率”。 提高全要素生產率是中國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也是未來中國不斷形成新的優質生產率的源泉。 財經委辦公室相關負責人在解讀2023年經濟工作會議精神時提到,“新的質量生產率是建立在全要素生產率提高的基礎上的”。
為什麼全要素生產率如此重要? 根據劉喬的分析,其基本邏輯可以追溯到“成長論”。 根據羅伯特·索洛的索洛模型,乙個國家的經濟增長可以用要素(資本、勞動力)增長和全要素生產率(TFP)增長來解釋。 改革開放前三十年,我國大力推進工業化程序,作為經濟增長最重要驅動力的全要素生產率增速保持在4%左右,同期全要素生產率增速對GDP增長的貢獻率接近40%。 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從1980年到2009年的三十年間,中國經濟能夠保持年均10%的經濟增長率。
我國傳統的工業化程序已經走到盡頭,甚至可以說基本走到了盡頭,我國的全要素生產率增速開始下降,從工業化階段的年均4%下降到不到2%。 西方沒有乙個國家或經濟體能夠保持 2全要素生產率年均增長率在5%左右。 以美國為例,美國在20世紀67年代基本完成了工業化程序,美國的全要素生產率只維持在1%以內,近幾年甚至下降到5%左右,這也解釋了為什麼美國的長期增長率只能達到1約5%。
傳統觀點認為,中國全要素生產率降至2%以下後,中國的長期增長率將在3%-4%左右,中國將長期面臨與西方國家相同的生產率增長挑戰。 在劉橋看來,在工業化程序結束後,中國仍能找到一系列帶動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的結構性因素,從目前的不足2%**到未來十年左右的2.2%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率達到5%以上,從而實現中長期GDP增長5%左右。 對全要素生產率未來增速的判斷,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我們對中國經濟未來增長空間的判斷。 這也是選擇全要素生產率增速作為核心評價指標的原因。
在未來十年左右的時間裡,投資將很重要。 在談到如何保持全要素生產率增長時,劉俏強調,通過對1978年至2017年40年的資料分析,中國投資率每提高10個百分點,就會帶動整體經濟全要素生產率增長1個百分點。18個百分點,兩者之間存在非常顯著的正相關關係。
劉橋表示,考慮到我國經濟增長模式的特點,可以通過“**市場”聚焦節點產業和節點領域的投融資,具有巨大的拉動上下游市場參與者就業的能力,所以要想保持投資密集度,未來需要在當前或未來的節點產業和節點領域保持一定的投資強度。
2023年**經濟工作會議在強調發展新品質生產力的同時,還提出“打造一批生物製造、商業航天、低空經濟等戰略性新興產業,為量子、生命科學等未來產業開闢新賽道”。 這些行業和領域有望成為節點行業和節點領域。
劉喬舉例告訴記者:“要實現'雙碳'目標,我們估計到2050年中國需要投資近300萬億元。 如果這些投資在未來30年內平均分配,這意味著我們每年在碳中和方面的投資相當於GDP的8%。 這些投資將成為中國經濟發展勢頭的最大驅動力之一。 圍繞節點產業的投融資、技術變革、產業政策和商業模式創新,將決定中國實現碳中和的道路。 ”
此外,劉橋舉例告訴記者,5G6G作為我國再工業化基礎設施的核心組成部分,也是需要投資的重要基礎核心領域,“我們的測算顯示,在基準情景下,5G產業的引入將帶來31個。新增GDP21萬億元。 如果行業在創新方面更加積極,市場微觀主體的參與更加活躍,那麼5G應用場景帶來的新增值可能遠超31個21萬億元,甚至60萬億元。 5G帶來的附加值主要集中在2026-2030年之後的6G時代。 ”
關鍵指標2:全球價值鏈
劉喬表示,過去幾十年,中國積極參與全球產業分工,成為全球價值鏈的重要參與者。 中國目前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參與率(僅次於國內外中間產品在出口中的比重)高達626%,遠高於美國的469%,日本為47%8%。除了全球參與之外,我們還需要關注我們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地位。 如果乙個國家處於全球價值鏈的中下游,其發展很容易被上游經濟體或國家扼殺。
根據課題組的計算,中國價值鏈上游度值為001、0.同期在美國29, 0 在德國14, 0 在日本08、“橫向比較提醒我們,我們在全球價值中的地位比美國等主要工業化國家要不利得多。 在全球化進展順利的時代,這也許不是什麼重要問題,但隨著國內外環境的劇烈變化,雙邊和多邊關係的科技、經濟、安全格局正在發生深刻調整,其重要性日益凸顯。 我們強調產業鏈的韌性和安全性,強調“中國式現代化是和平發展道路上的現代化”,在這種情況下,中國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地位非常重要。 因此,“全球價值鏈”指標本身也是關注現代化程序和發展質量的重要指標之一。 ”
中國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地位需要提公升到日本、德國甚至美國的水平,未來十年左右需要下大功夫,其中最重要的是研發,特別是在基礎研究領域。 劉喬表示,從總投入來看,2022年我國研發支出將首次超過3萬億元,研發強度也將達到最高2。55%,這是工業化國家的平均水平,但 345%, 日本 326%, 德國 3與14%的水平相比,差距仍然很大。 在基礎研究領域,歐美發達國家基礎研究投入佔研發支出的比重基本穩定在12%以上,而美國則在15%左右,基礎研究投入大大超過我國。 2022年,我國的基礎研究經費剛剛超過2000億元,美國的基礎研究經費應該超過1萬億元,是我國的五倍。 我國基礎研究投入將佔63%,仍遠低於主要經濟體12%-25%的水平。 因此,在增加總投入的同時,我國基礎研究佔研發經費比重相對不足的結構性問題也亟待改變。
基礎研究的研發是乙個國家在全球競爭中真正掌握制高點的最重要基礎,這關係到推動我國實現科技高水平自立自強,提公升我國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地位。 劉喬提出,基礎研究難度大、周期長、風險高,在這個過程中,要充分發揮金融特別是主導金融的積極作用和引導作用,通過發行長期國債,將獲得的資金投入到僅靠市場力量難以依靠的底層、重大、前沿技術創新領域。 同時,要充分調動市場力量,進一步完善科技創新評價體系,將基礎研究帶來的社會回報大於資本回報的部分納入企業評價體系,實現科技創新的評價溢價, 從而有效激發創新主體投入基礎研究的積極性,進而促進全社會的創新發展。
關鍵指標3:家庭消費率和可支配收入
從“十四五”規劃綱要強調“加快構建以國內週期為主體、國內國際雙迴圈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到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增強國內週期的內生力和可靠性, 提高國際週期的質量和水平“,再到不久前召開的**經濟工作會議上對2024年擴大內需的重點,說明強勁的國內市場和不斷上公升的消費消費率在中國經濟社會發展中的作用將越來越重要。
劉喬表示,從基本面來看,我國目前居民消費率約佔GDP的38%-39%。 從國際比較來看,這一比例明顯低於美國約70%和日本約65%的水平。 預計隨著國內市場形成強勁、消費對經濟社會發展的基礎作用以及可支配收入的增加,2035年我國家庭消費率將提高到60%以上,其中服務消費佔消費的比重也將提高到60%以上。
消費率低背後的關鍵因素是可支配收入佔GDP的比重較低。 從2012年到2021年的十年間,中國可支配收入佔GDP的比重在42%-45%之間,大多數年份都在43%左右,遠低於同期美國70%的水平。 該指標的全球平均水平為60%。 未來這個指標能否提高到60%甚至更高,對於評估經濟發展質量具有重要意義。
那麼,如何提高居民可支配收入的比重呢? 劉喬分析說,有很多環節可以優化,比如:在國民收入的初次分配中,勞動收入的比重能否提高? 在二次分配中,能否以稅收形式以轉移支付的形式提高城鄉居民的消費能力? 此外,中國目前的人均財產收入佔人均GDP的4%,遠低於美國的16%。 如果中國居民的房產收入達到美國水平,中國居民可支配收入佔GDP的比重可以從43%左右提高到55%,這將大大提高居民消費水平。
在增加居民收入方面,劉橋告訴記者,2023年4月的政治局會議提出,“要多渠道增加城鄉居民收入”。 千方百計擴大就業,增加工資收入; 加大社會保障、轉移支付等調整力度,增加低收入群體轉移支付收入; 公共部門多年來積累的高額儲蓄也可以釋放出來,以增加普通人目前的現金流。 截至2022年底,我國住房公積金繳費餘額超過9萬億元,允許公積金持有人自由申請贖回,可以增加居民的當期收入。 疫情過後,低收入群體的收入受到較大影響,建議直接向低收入群體發放資金。 直接匯款是一種很好的方式,對刺激需求具有重要意義。
劉喬告訴記者,在具體操作層面,個人和家庭轉移支付可以與消除“數字鴻溝”相結合,從而將2億多低收入群體融入基於移動網際網絡的數字經濟體系,促進共同富裕。 通過電信、第三方支付平台、民政部門、財政部門等的協同,識別受益群體,準確發放數字消費券。 中國在數字經濟基礎設施方面的長期投入和應用場景的大量創新,為此類政策的設計和實施帶來了很大的空間。
關鍵指標4:推進鄉村振興和以人為本的城鎮化
劉喬說,收入和發展機會不平等是制約中國現代化程序的慢性病。 中國式現代化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讓現代化成果越來越公平地惠及全體人民,是促進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本質。 因此,我們把“推進鄉村振興和以人為本的城鎮化”作為最重要的指標之一。
中國的收入和機會不平等反映在城鄉二元結構中。 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城鄉居民可支配收入差距不斷縮小。 目前,我國城鎮居民的可支配收入仍是農村居民的2大約5次。 即使是在共同富裕示範省份浙江,這個數字也是最低的,但也是17倍的差異。 到2035年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時,這一差距應縮小到很低的比例,才能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共同富裕。
為什麼城鄉收入差距這麼大? 劉橋分析,一方面,農業全要素生產率相對較低。 2020年,農業增加值佔74%,但仍佔24佔就業人口的6%,幾乎相當於7佔5億就業人口總數的四分之一。 如此龐大的就業群體貢獻的增加值比例如此之低,說明農業全要素生產率水平較低,也說明農業改革和鄉村振興迫在眉睫。
根據研究小組的測算,到2035年,如果要達到現代國家的水平,農業就業人口可能會下降到6%左右的水平,這意味著將有14億農業就業人員需要跨部門轉移。
此外,農村流動人口城市化程度低也是有原因的。 2021年,中國戶口城鎮化率(非農人口佔戶口總量)為47%,常住人口城鎮化率(在城鎮居住滿6個月以上人口數佔年底總人口數之比)為65%。 兩者之間有18個百分點的差異。 這意味著中國有 2 個55億人居住在城市,但沒有戶口。 另外,未來還有 1 個4億人將從農村遷移到城市,未來總共可能需要4億人居住在城市才能完成社會身份的轉變。
當大量人口湧入城市時,他們的消費將對當地的產業結構和公共服務投資效率產生影響。 比如在房地產領域,這些新市民的首選可能不再是購買商品房,而是更多地考慮保障性住房,或者保障性租賃住房,這將帶來新的房地產開發模式。
劉喬強調,常住人口城鎮化率與戶籍人口城鎮化率18個百分點的差距能否逐步縮小,最終趨近零,應成為衡量我國現代化程序的重要指標之一。
關鍵指標5:“超過GDP”的經濟指標。
中國式現代化的五個特點決定了中國的經濟政策目標體系不應侷限於傳統的GDP指標或增長率。 劉喬說,國內生產總值(GDP)是衡量乙個國家(或地區)經濟執行規模的巨集觀經濟指標,具有全面性、系統性、科學性、連貫性和可比性等特點,在政治、經濟、外交等領域得到廣泛應用。 經濟學家曾稱讚GDP是20世紀最偉大的發明之一。 然而,用GDP作為衡量人類福祉的指標並不完美。 例如,GDP無法衡量非物質福利,無法衡量增長的質量,忽視了負外部性問題,其在發展中國家的適用性和準確性也受到質疑。
在此背景下,光華管理學院研究團隊採用類似金融學的研究方法,突破GDP在指標構建和選擇上的侷限性,創造性地提出了“GDP調整係數”和“有效GDP”概念。 其中,有效GDP反映了“理想發展模式”理念下各國的實際發展水平; GDP調整係數是衡量人們生活質量或福利的一系列重要指標的函式,可以作為各國發展水平的貼現因子,以標桿“理想發展模式”,起到調整和修正GDP的作用。
構成GDP調整係數的指標體系包括勞動生產率、基尼係數、出生時預期壽命、全要素生產率增長(5年平均值)、家庭獲得基本公共服務的人口比例、國際貧困線以下就業人口比例和客運量7個方面。 需要強調的是,以上述7個指標為基礎,體現中國式現代化發展理念和特點的GDP調整因子,與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近200項指標(SDGs)具有極高的相關性,比SDGS指數具有更強的解釋力,在衡量高質量可持續發展效率方面更具優勢。 研究團隊對公開資料進行整理和計算的初步結果表明,這一方**從新視角補充和完善了傳統GDP和現有的超然GDP指標體系,創造性地構建了衡量人類福祉水平的指標。
劉橋說,“超越GDP”的經濟指標是我們評價中國未來發展水平的總結指標,它反映了中國式現代化的發展理念、發展方向和路徑。
編輯:朱子雲 校對:翟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