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狐看世界。
在哈薩克最大的城市阿拉木圖,我特意在乙個古老的住宅區找到了一家酒店,周圍環繞著5層和9層的舊蘇聯公寓,即所謂的赫魯雪夫大廈。
前台的傢伙自嘲道,只要是一幢又老又醜的灰褐色房子,基本上都是蘇聯留下的。 據他介紹,在老房子周圍,每平方公尺大約一千美元。 在阿拉木圖的日子裡,我接觸到了不少年輕人,他們對蘇聯留下的一切感到厭惡。
赫魯雪夫故居。
如果你回到60年前,蘇聯正在經歷最初的社會主義繁榮。 1954年,蘇聯建造了大量簡易房屋,被稱為“赫魯雪夫大廈”,解決了大量普通百姓的住房問題,使他們能夠從地下室、棚屋和破舊房屋搬到新家。 經歷過二戰蹂躪的蘇聯人,意識到他們有自己的房子,鍋裡有土豆,碗裡有牛肉,成為大多數國家的羨慕物件。
“赫魯雪夫大廈”曾經是一道美麗的風景線,是解決住房危機的“英雄”,但自1980年代以來,它已成為蘇聯僵化和腐朽的代名詞。
從小住在赫魯雪夫大廈的酒店前台經理說,阿拉木圖市區的普通房幾乎都是赫魯雪夫樓,條件差,設計不合理,缺乏生活設施,甚至誇張地說,比動物園裡的籠子還要簡單。
我曾經參觀過蘇聯遺留下來的一些赫魯雪夫建築,如果用乙個詞來形容它們,那就是粗糙. 硬體、外牆和室內裝飾都非常粗糙。 至於內飾,當然不能指望50年前的設計能滿足當今人們的生活需求。 按照今天的標準,前蘇聯的居民區完全沒有配套設施,特別是缺乏消費和娛樂場所。
在住宅區的空地上,有一些簡單的兒童遊樂裝置,如滑梯,但生鏽且缺乏維護。 由於缺乏配套的商業設施,社群附近有許多臨時攤位。
蘇聯的純計畫經濟已經實施了70年,整整三代人,而在今天的哈薩克,雖然蘇聯的痕跡幾乎被抹去,但人們的心目中仍然有很強的慣性,在很多細節上都可以看到蘇聯的痕跡,比如, 仍然存在的蘇式商店。
有一次,我在阿拉木圖市中心散步,路過一家小店,店主是個60歲左右的女人,長著一張大蛋糕臉,我以為她是來自中亞的朝鮮人,但了解後才知道她是哈薩克人,三代都沒有南韓血統。
店主還說,這家店是在蘇聯末期開業的,幾十年來一直保持著蘇聯風格。 當時也是由民居改建而成,沒有敞開的落地玻璃,沒有捲簾門,到處都是鐵棒,架子都是鐵籠子,這是典型的蘇聯風格樁是實心的,形狀是粗糙的,一旦定型,幾十年都不會改變。那種冰冷的氣氛,讓人沒有購物的慾望,甚至比我們80年代的供銷合作社還要糟糕,看起來就像一座監獄。
我在一家小店裡買了一瓶哈薩克的零度可樂,赫魯雪夫萬萬沒有想到,蘇聯人建造的住宅區最終會被美國可樂占領。
一天晚上,我從酒店出去覓食。
不經意間,我走進了一棟至少有40年歷史的老公寓樓,從外面看,這是一棟典型的赫魯雪夫建築,四四方方,像乙個骨灰盒,牆壁斑駁,門窗破舊。 綠化覆蓋率高,但缺乏維護,雜草叢生。 中亞的秋天,空氣中瀰漫著雨後腐葉的味道,寒風帶著濕氣,像泥鰍一樣,不斷鑽進衣服裡。 昏暗的路燈下,偶爾有幾位老人走過,神色死氣沉沉。
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在手機地圖上看到了一家披薩店,離我只有三十公尺遠,可是半天沒找到,然後乙個當地人給我帶路,披薩店其實在地下室,本來是有路燈的,但最近壞了,所以外人根本找不到。
看著黑色的入口,似乎通向乙個無底的深淵,我猶豫了一下,好奇戰勝了恐懼,走了進去。 推開門,門突然開啟了,彷彿乙隻腳跨過了三十年,從蕭條的蘇聯進入了繁榮的現代。
披薩店有兩套門,每扇門都很厚,配有雙層玻璃,外面溫度只有3,當你進入第一扇門時,溫度會公升高10,第二扇門會提高10。 店面面積不大,但暖氣充足,燈光明亮,店裡有些顧客都穿著短袖,所以感覺輕鬆多了。
我點了乙個**,一杯飲料,外加乙個七寸香腸披薩,2100堅戈,32元。 這樣的**對中國人來說已經相當便宜了,但對於哈薩克的普通人來說還是有點貴的。
我以為這種小店不能用信用卡,就給了店員3000堅戈鈔票,對方一頭霧水,想說什麼都說不出來,就進廚房找了個會說英語的同事。
他問我,有kaspi(哈薩克支付寶)嗎? 我說,沒有。
然後他問他有沒有信用卡。 我說,是的。
他鬆了一口氣,拿出一台pos機,上面居然印著銀聯的漢字,他實在沒想到,在這個蕭條的老蘇式社群裡,居然能接受銀聯卡。 這個世界是美妙的,那麼遙遠,那麼近,既陌生又熟悉。
用銀聯付完錢後,我去了洗手間,令我驚訝的是,這是乙個標準的美式洗手間,非常大,足以容納一套太極拳,甚至還有乙個嬰兒護理臺。 有洗手液、熱水、烘乾機和薰衣草香味噴霧。 這樣的廁所配置,即使放在國內的大城市,也是頂級的。 顧客的品質也很好,吃完飯後,都主動把盤子收拾乾淨,放在儲物台上。
更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我注意到一位餐廳員工正在整理蠟筆和帶有淺灰色線條的白紙。 通過翻譯,她向我解釋道。 原來這些是**描圖紙。 為了吸引顧客,餐廳增加了免費的兒童託管服務,父母將孩子放在這裡,餐廳還開設了專門的兒童繪畫區。 當你完成你的畫時,你可以得到乙個獎品。
表面上,商家免費提供材料和場地,這是虧本的生意,但實際上卻是一石二鳥。
一方面,這些畫中有很多餐廳logo,孩子們把自己的畫帶回去炫耀,相當於給餐廳免費做廣告。
另一方面,小披薩店位於老街區的地下室,從傳統的商業邏輯來看,位置很差。 但他們有不同的思維方式,專注於外賣和高粘性客戶,尤其是那些需要照顧孩子的顧客。 用時髦的網際網絡術語來說,可以解釋為託管服務實際上是比薩店的“引流工具”,既可以節省高額租金,又可以繁榮昌盛。
將披薩連鎖店沉淪到老社群,吸引粘性高的特殊群體——這樣的商業模式在中國是罕見的,這讓我耳目一新。 萬萬沒想到,在這個與世隔絕的中亞國家,我們還能看到一種新的經濟生態。
後來,當我研究這家比薩店時,我意識到它有很多起源。 該公司名為Dodo Pizza)由俄羅斯人費奧多爾·奧夫欽尼科夫(Fyodor Ovchinnikov)於2011年創立,時間僅短十多年。但 Dodo Pizza 是俄羅斯和哈薩克最大的披薩連鎖店,規模相當於三個競爭對手(達美樂、棒約翰和必勝客的總和)。 Dodo Pizza 也是歐洲發展最快的連鎖餐廳。
更有趣的是,根據 Dodo Pizza 的說法,該公司並沒有將自己定義為連鎖餐廳,而是將自己定義為數字解決方案提供商,他們使用自己的基於雲的技術平台 Dodo IS 將披薩業務的各個方面數位化。
事實上,我們可以理解DODO PIZZA是最好的Luckin,一種新的數字商業模式,是一股在資本力量的驅動下,經過一輪又一輪的天使輪、A輪、B輪融資後迅速成長起來的新生力量。 兩者最大的區別是瑞幸賣咖啡,標桿星巴克,渡渡鳥賣披薩,標桿披薩。
後來,我問店員公司是怎麼對待的。 店員一臉尷尬,想說話就停了下來,似乎被對待得很普通,想抱怨,但又忍住了。 但是,我在這家公司的**上找到了阿拉木圖商店的月薪:
店主,從18萬到30萬,相當於28004700元。
普通文員,從13萬到20萬,相當於21003100元。
根據2023年的最新資料,哈薩克的人均GDP約為1330,000美元,略高於中國。 阿拉木圖的人均國內生產總值為250,000美元,相當於寧波的水平。 但其實老百姓的收入還不如我們,我曾經寫過一篇關於這個問題的文章,有興趣的讀者可以感動一下:中亞調查有一種感覺:窮國翻身,只剩下一條路了!
哈薩克幾乎沒有輕工業,是乙個內陸國家,物流成本高,兩者結合的結果是哈薩克的價格比我們高得多。 下面是乙個示例。
到哈薩克的那天,我丟了插頭轉換器,附近家電連鎖店裡有個牛插座,居然花了70元! 而且在國內,只要15元包郵,我就不該是這種冤枉的人! 於是,我去了一家街邊小店,買了乙個雜牌,上面寫著中國製造,30元,中國5元9元包郵到家。
市場經濟的優勢在於有活力、效率高、適應快、創新無止境,但也就是強強弱弱。 無論如何,與過去僵化的蘇聯相比,這是乙個快樂的煩惱,至少還有不斷改進的餘地。 目前,哈薩克的情況是社會與時俱進,經濟不斷發展,沒有物質稀缺,分配有待改善。
廚房辯論。 1959年7月,在蘇聯莫斯科舉行的美國國家展覽開幕式上,46歲的美國副總統尼克森和65歲的蘇聯部長會議主席尼基塔·赫魯雪夫之間發生了一場著名的“廚房辯論”。
展廳裡擺滿了美國人嚮往的東西,各種娛樂裝置,琳琅滿目的家用電器,其目的就是展示美國的經濟繁榮。 尼克森吹噓說,人們可以自由選擇購買什麼,商人可以選擇生產什麼。
赫魯雪夫反駁說,蘇聯人只對物品的實用性感興趣,對奢侈和奢侈的東西不感興趣。 赫魯雪夫還說,在蘇聯,每個人都可以免費獲得國家提供的房子,而美國的窮人只能露宿街頭。
顯然,赫魯雪夫誤判了人性。
蘇聯與非洲不同,在數量上並不缺乏,但在質量上卻相當遲鈍,更致命的是它沒有跟上時代的步伐。 世上沒有一堵堅不可摧的牆,雖然鐵幕落下,蘇聯的老百姓不能去西方旅行,但他們總能從各種渠道知道,離西歐不遠的普通百姓,不僅生活得比他們更寬敞豪華,而且有各種各樣的商業和娛樂活動。 人是貪婪善變的,他們不是貧窮,而是不平等,哪裡有比較,哪裡就有傷害。
蘇聯解體後,第一批人認為國有企業是問題的根源,於是他們採取了猛烈的衝擊**,廉價出售資產,結果財富被極少數寡頭壟斷。
其實國有企業不一定是死板的,我之前在文中已經說過好幾次了,我們很多國有企業,效率很高,服務也很好,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三大電信公司,內捲到極致,相比之下,美國三巨頭: T-Mobile、Verizon、AT&T,簡直是渣滓、昂貴、服務差、效率低下......再比如國家電網,作為全球最大的電網公司,服務能這麼好,我感到非常驚訝。
一位在國企工作的朋友告訴我,現在他們也是以市場為導向的經營方式,KPI總是跟在他們身邊,壓力很大,所以他們一刻也不敢懈怠。 歸根結底,市場經濟是企業和國家活力的關鍵。
現在回想起在渡渡鳥披薩畫畫的孩子們,我不禁感慨,前蘇聯的土地並非沒有經濟人才,只是當年這些人才沒有舞台可發揮。 誰能想到 Dodo Pizza 能以如此高水平的服務做到這一點?
事實上,蘇聯最大的弱點是經濟模式。 首先,計畫經濟太長了,整整70年,三代人。 二是計畫經濟太徹底了,即使市場經濟還剩下缺口,也不會那麼僵化,北方巨人也不會這麼早就倒下。 也許這就是蘇聯的命運,它沒有先例可借鑑,一條路走到盡頭,回頭看,沒有回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