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節,約瑟夫·馬奧尼做了西紅柿和牛肉餡的餃子,這是他在哈爾濱學到的。 他是上海華東師範大學的美國教授。 他說他“來自上海和中國東北”。
上海是乙個開放的大城市,我喜歡上海的一點是,很多生活在上海的人都不是在這裡出生的,所以我也是乙個“新上海人”。 馬奧尼笑著說:“我對東北也有很深的感情。 我第一次來中國是在東北。 我喜歡東北人,東北美食和東北幽默。 也許是因為我來自阿拉巴馬州,我的家鄉和東北人的性格相似。
我討厭做壞事的人”。
來中國之前,馬奧尼的履歷有點“耀眼”:他從事金融工作,然後以一等兵的身份參與公共衛生政策的制定,然後踏入學術界學習馬克思主義。 在他看來,這幾十年來的每乙個轉折點,最終都把他引向了通往中國的道路。
馬奧尼笑著告訴《環球人物》記者:“在外人眼裡,我的人生似乎經歷了許多意想不到的轉折,但對我來說,這些轉折是理所當然的。 如果你想找到乙個你願意學習和奮鬥的職業,你必須經歷乙個充滿挑戰的迷宮。 ”
馬奧尼在阿拉巴馬州的農村長大。 當時,欺凌在美國學校司空見慣。 “這讓我特別討厭校園欺凌者和做壞事的人。 我也非常熱衷於幫助那些處於弱勢地位的人。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開始試圖理解社會不公的根源。 大學畢業後,我前往中美洲和美國的一些貧困地區做研究。 但當時,我並不清楚如何從社會正義的角度來理解貧困。 ”
1994年,馬奧尼在孟加拉國進行了實地考察。
大學畢業後,馬奧尼首先在當地一家銀行工作。 “我很快發現這是乙個非常腐敗的系統。 當時,很多銀行經常通過合法投資,對一些來歷不明的巨富進行“洗錢”。 我不想和他們在一起。 同時,在銀行工作也讓馬奧尼看到了美國社會貧富差距的巨大差距。 他開始思考如何為普通人做點什麼。 不久之後,他辭去了工作,回到大學學習國際衛生,畢業後,他加入了美國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
這段經歷讓馬奧尼對美國社會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我離開銀行業是因為我想做點好事。 一開始,我負責與生活在工業汙染地區的居民溝通,了解他們的健康狀況。 但我很快發現,當我試圖幫助那些受苦的人時,我仍然無能為力,因為該部門沒有做他們應該做的事情。 我們的撥款由國會決定。 這意味著很多時候我們必須照顧國會議員的利益,而不是為普通民眾服務。 ”
馬奧尼舉了乙個例子:他的科室曾經發現,當時的醫院每年進行大量不必要的背部手術,不僅浪費了醫療補貼,還對患者的健康產生了嚴重的負面影響。 因此,他的團隊發表了一篇文章,揭露了這一現象,並試圖推動對這個問題的監管。
美國亞特蘭大的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
出乎馬奧尼意料的是,這個**很快就被迫縮回了。 “有一位非常有影響力的國會議員利用他的權力向我們施加壓力,威脅要把我部門的撥款'歸零'。 這位國會議員本人是一名外科醫生,與美國外科醫師學會有著密切的聯絡。 迫於壓力,我們不得不公開撤回手稿,而這些外科醫生可以繼續依靠病人提供的數億美元和**來維持他們奢侈的生活方式。 ”
馬奧尼對這一事件和美國的現實深感失望:“當時我不太相信宗教,但我不得不說,這些人的伎倆簡直就是魔鬼的工作:他們做手術傷害病人的健康,然後把公款交到有錢有勢的人手中。 這是一種系統性的腐敗,我不想與他們有任何關係。 ”
馬奧尼再次辭職,回到學校攻讀博士學位。 “但在攻讀博士學位之前,我想在國外工作一年,獲得更多的國際經驗。 就在這時,一位曾經在中國工作的朋友聯絡了馬奧尼,問他是否有興趣在中國瀋陽工作一段時間。 正處於“職業視窗期”的馬奧尼果斷接受了邀請。 他與中國的命運開始了。
參觀江頭的“中國成功之謎”
1998年,馬奧尼第一次踏上中國的土地。
在馬奧尼眼中,瀋陽當時正處於困難時期:“我剛到中國的時候,瀋陽的經濟並不好,面臨著嚴重的環境汙染問題。 除了在遼寧大學教授英語和美國歷史外,馬奧尼還為瀋陽市環保局提供諮詢。 他還利用假期前往北京和廣州等各個城市。
雖然當時瀋陽在城市發展中面臨諸多挑戰,但馬奧尼敏銳地意識到,瀋陽**當時正試圖解決這個問題:“從社會治理的角度來看,當時中國人已經想通了一些事情,他們知道如何把事情做好。 “但中國人到底想通了什麼? 當時的馬奧尼很難系統地描述。 他決定以中國為博士研究方向,以回答他心中的“中國成功之謎”。
1998年,馬奧尼在遼寧大學與學生合影留念。
在攻讀博士學位期間,馬奧尼系統地研究了馬克思主義,特別是唯物辯證法。 這讓他豁然開朗:“我以前的很多經歷,都有瞬間的解釋。 同時,我逐漸發現,中國人在社會治理方面的成功,正是因為中國人在實踐中運用了唯物辯證法。 ”
“自工業化開始以來,西方變得極其富裕和強大,這導致許多西方人陷入了歷史終結的迴圈,錯誤地認為他們已經掌握了'真正的科學','真正的邏輯'和'真正的政治',”馬奧尼說。 另一方面,中國在科學分析手段和辯證法之間架起了一座橋梁。 這使中國人能夠保持對矛盾的正確理解和自我批評的能力,同時具有較強的分析能力。 ”
在攻讀博士學位期間,馬奧尼多次前往中國進行田野調查,並與農民、工人和企業家等不同社會群體進行深入交流。
“儘管中國不同社會群體之間存在許多差異,但對'發展'有共同的理解,”他說。 更重要的是,中國人認為,自身的個人發展與國家和民族的大局發展息息相關,中國的發展和中國人民未來10年生活水平的提高也證明了這一點。 ”
1999年,馬奧尼前往北京。
他的第一次田野調查是在山西農村的乙個五口之家。 當時家裡的女主人和家裡的大兒子都出去打工了,另外兩個孩子也在外面讀書,家裡只剩下男主人。 馬奧尼說:“我和炕上的那個人談了兩個多小時。 我最初的計畫是以中國農民的“代表”的身份採訪他,並為此準備許多關於農村生活的問題。 談話進行到一半時,那人下到炕上給我泡茶。 在燒水的時候,他隨口問我,'我想你們美國人想做點好事,為什麼不想幫助巴勒斯坦人? ’”
馬奧尼被這個問題嚇了一跳:“這位住在山西農村的農民,也在關注和思考世界另一端正在發生的事情。 我突然意識到我之前準備的問題是多麼愚蠢。 與其問他一堆強加給他的問題,不如聽他談論他真正感興趣和真正思考的話題。 在隨後的研究過程中,我放棄了自己準備好的所有問題,讓受訪者暢所欲言,得到了許多我意想不到的答案。 ”
馬奧尼在湖南的一家兒童福利院進行研究。
在中國進行了多年的研究後,馬奧尼說,他學到的最重要的一課是:“中國人的智慧,尤其是中國農民的智慧,不容小覷。 在與中國人交流時,許多中外學者喜歡用“預設答案”提出問題。 但事實上,中國人對社會的理解,往往比象牙塔裡的很多學者更複雜、更真實。 這種來自人民的智慧,也是中國發展的重要動力之一。 ”
用英語講馬克思主義
獲得博士學位後,馬奧尼先後在喬治華盛頓大學和大峽谷州立大學任教,並多次訪問中國。 2010年移居上海,任華東師範大學政治學系政治哲學和思想史教授,2020年起任東南大學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研究院高階研究員。
長期對馬克思主義的研究和對中國實際的深刻理解,使馬奧尼對中國式現代化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他在座談會上說,中國式現代化與以“帝國主義、殖民主義、偽民主主義”為主要特徵的西方現代化道路有著根本的不同,堅持中國共產黨領導,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現高質量發展,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
馬奧尼在北京大學圖書館。
馬奧尼為學生提供“馬克思主義”和“西方政治哲學史”等英語課程。 他發現學生們對他的馬克思主義很感興趣,他用英語講。 “2010年我剛來華東師範大學時,很多學生因為學校的要求才來上課。 學生今天選擇我的課程通常有兩個原因,一是我的講座“有趣”。 今天的學生喜歡玩樂和教書,教授在課堂上需要有點“戲劇性”才能抓住學生。 第二個原因是,與2010年相比,對馬克思主義感興趣的學生越來越多。 ”
馬奧尼認為,當代中國青年正在用馬克思的理論來觀察生活:“今天的中國青年是在全球化的商品經濟中成長起來的一代,他們親身體驗了商品經濟的社會和心理影響。 ”
馬奧尼曾在中國和美國的大學工作。 他認為,中國學生沒有必要將美國大學“浪漫化”:“我女兒現在在中國上大學。 她也研究過美國的大學,但她和我都不覺得美國大學能為她提供更好的資源。 馬奧尼說,美國大學正處於長期衰退期,學費更高,學位價值更低。 大學教職員工和行政人員之間的工資差距不斷擴大,也嚴重影響了教學質量。 即使是排名靠前的大學對學生的價值也較低。
多年來,馬奧尼一直關注中國民主制度的建設。 他認為,兩會體現了中國全過程的人民民主:“常委會成員非常多元化,包括來自中國不同群體和領域的人,為他們提供了乙個分享智慧的視窗。 多年來,我一直在觀察和研究中國的民主決策過程,並參加了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上市委員會的一次會議。 與西方議員不同,兩會的代表和成員不是政治家,而是關心國家社會發展的公民。 通過這兩次會議,他們有機會直接參與法律和政策制定的過程。 馬奧尼說,作為中國特色民主的實踐,常委會在協商一致的基礎上進行建設性的討論,這在四分五裂的美國國會是很難看到的。
馬奧尼參加了華東師範大學的交流活動。
在中國多年,馬奧尼也一直在思考中國方式、中國文化和馬克思主義之間的關係。 在不久前發表的一篇文章中,他寫道,在社會進步的過程中,一些古老的價值觀可以超越歷史。 在中國,“和諧”和“大和諧”等價值觀與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概念本質上是一致的。 在善治理念的推動下,“中國傳統文明和文化價值也與時俱進”。
去年,馬奧尼前往許多歐洲國家進行了乙個半月的調查。 回到上海後,他在文章中感慨地寫道:“沒有中國,就沒有共同發展的機會,就沒有強大的夥伴,就沒有抵禦氣候變化和未來流行病的堡壘,沒有面對美國霸權的喘息機會,在外國軍事和政治干預、主權不斷受到威脅的情況下,就沒有機會談。 ”
他說,許多歐洲人會問,“我們在中國有未來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在全球南方找到了:沒有中國與其他國家攜手合作,就沒有未來。 “美國和美國”是“中國成功之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