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夢人
作者為戚東方(北京大學考古學院教授)。
人,為了堅持,在無數個日日夜夜裡,做一些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不加注意,但千年之後,也許是偶然的,也許是必然的。 這是我看到《明清以來渭縣莊寶寺調查研究》手稿後,首先浮現的感慨。
它需要一種近乎瘋狂的痴迷,艱辛和毅力都不是問題,言語中的答案總是輕描淡寫——就像! 我不能說我為什麼喜歡它,我也沒有確切的答案,我只是這樣做。
這本書的三位作者,我的熟人,都是瘋狂的痴迷者。 我認識尚恆的時間早一點,我記得20多年前,山西大學考古系要去調查長城,我告訴山西大學的王銀天教授,我想參加。 他告訴我,我們學校有乙個一年級的學生,名叫尚恆,喜歡爬長城,來自北京。 那年暑假,商恒帶著一台電腦來到我家。 我給他看了很多我爬過的長城。 然後,他開啟電腦,給我看了他爬過的長城,我驚呆了,好多**,他這麼小年紀怎麼會去過這麼多地方! 有些地方非常陡峭。 他告訴我,他初中時就開始和爺爺一起爬長城,後來又和同伴一起爬長城。 現在他正在上大學,學習考古學。
2007年,尚恆在魏縣。
碩士畢業後,商恒去了北京文物研究所(現北京考古研究所)工作,在那裡爬長城仍然是他的愛好。 不過,隨著對長城了解的加深,他也關注到了長城附近的軍事堡壘和民用堡壘。 大學畢業不一樣,他在錄音、拍照、畫畫方面都非常專業。
喜歡和愛的動機是不可思議的。 記得有一年春節期間,大家在家過年,我們約好去魏縣考察,沒想到大年初一,吃飯住的地方都關門了,風很大,天很冷, 好在我的大包裡總是裝著戶外登山爐、煤氣罐,兩個人找了乙個野外避難所吃了一包速食麵,很開心,開心的自己傻了,自己的韓,雖然說自己受苦,但痛苦和快樂。
2011年,尚恆和戚東方在魏縣。
從左至右:程昌金、尚恆、關琦。
就是那個時候才知道他經常去魏縣,而且他似乎有明確的計畫,身邊還有兩個人,程長進和關琦。 程長進是個大男子主義的男人,當年在戶外爬山太辛苦,膝蓋有問題,反而跑到魏縣,被人嘲笑為“殘疾人”,但還是很兇猛的。 關琪長得很淑女,但她其實是個心狠手辣的人,是個女男人,翻牆的時候從不曖昧。 三個人專業不同,走在三條平行線上,但他們興趣相投,走到了一起。 這種碰撞與對接匯聚成一股力量,產生共鳴,像組成乙個小樂隊,奔向詩意,奔向幸福的遠方。
三人齊心協力,不再玩幻想曲,追逐幻想,目的更明確,理想更遠大,要走遍魏縣的每乙個村子,進行地毯調查和記錄。 稍微了解一點魏縣的人就會知道,這裡古堡密密麻麻,重要古蹟數不勝數,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光有激情也不夠,僅僅靠他們三個人的“掃蕩”? 但我明白追求意味著什麼。
追求會迸發出火一樣的熱情,人生的偉大之處就是堅持不懈。 就這樣,月復一月,年復一年。
我不認為他們這樣做的原因,是出於高尚的情操和遠大的抱負,而是出於單純的信念和激情,他們想記錄一下魏縣實地歷史遺跡的現狀,讓記憶得以延續,讓歷史永存。 我親眼目睹了他們精神和肉體的奉獻,他們對傳統文化的崇敬,他們對古蹟被破壞的憤怒,以及他們對新發現的歡欣鼓舞。
現在,他們終於完成了艱鉅的計畫,一本由數百萬字、近2000幅線條圖、拓片、**影象組成的專著呈現出來,令人尷尬又令人欽佩。 為什麼完成這麼難,卻很神奇? 這本大書不是工作要求,不是國家級專案,沒有任何經費,純屬自願,花了十幾年時間才完成!
花這麼多精力和時間寫這本書有什麼意義呢? 這讓我想起了中國傳統的地方歷史。 在中國,早有《尚書御功》和《山海經》,據說是地方史料的鼻祖。 後來,東漢的審計員袁康寫了《嶽覺記》,金長玄寫了《華陽國記》。 古人為什麼要這樣做? 早在《周離、地觀、傳》中,就給出了理由:“掌管道家編年史,用詔書觀察。 也就是說,要把所見之長遠的事情告訴人們,為君主和地方官提供施政的參考資料。 隋唐後,史料的編纂發生了變化,以圖畫為主,稱為“圖景”或“土雞”,即圖文結合。 唐代有《元河縣圖集》,後來因人物去世,改名為《元河縣志》,敦煌卷中有唐代的《沙州圖集》。 後世編纂史記的傳統從未停止。
治天下之人以史為鏡,治縣治國者以編年史為鏡子“,史記不僅被看作”官書“,更是”民“生之書。 歷史上被燒的書很多,但方志沒有燒,也不敢燒,所以在浩瀚的史文中,各地的地方編年史佔了10%左右。
為什麼要談方志? 因為這本書似乎被歸類為“方志”,因為作者雖然學識淵博,學問嚴謹,但專攻不同的藝術,一開始都是以興趣和喜歡開始的,沒有必要遵循方志的傳統去做,寫莊寶寺,這些都是今天看得見摸得著的遺物, 這使得這項工作獨一無二。
尚恆拍攝石刻。
從歷史上看,很多編年史都已經失傳了,每隔一段時間,一般都會進行重建和更新,大部分內容都是從前幾代抄襲而來的,修煉者很少去所有的田野調查。 而且這本書大部分都是原創的,記錄下來的都是一步一步找到的。 另外,現在各地也在編纂編年史,說其中很多都帶有濃厚的宣傳色彩,空話很多,一點也不含蓄。 當然,古人編纂還有“治、教、史”三大功能。 但古人編纂的編年史是“沒查不寫,無用的不寫,解仙無稽”,尊重“三不”的客觀原則。本書是一本客觀、詳細、準確的記錄,“儲存歷史”沒有問題,同時也具有“治理和教育”的功能。 作為史料、當地年鑑、當地教科書或旅遊指南,它非常有價值。 可貴的是,除了文字之外,還配備了大量的實測地圖和精確的坐標,是一張“活地圖”。 如果你把這本書帶到魏縣,你可能會發現一些古建築已經重建或已經不復存在,但你會慶幸書中的記錄會讓你懷舊。
需要指出的是,書中的測繪圖一定要遍布整個場地,而且必須一一拿來,可想而知,偌大的魏縣城裡有無數的城堡和寺廟,這是乙個大工程,來之不易。
我和他們一起去過幾次魏縣。
我記得有一次是冬天,天氣出奇的冷,即使戴著厚厚的手套,我的手指也幾乎凍僵了,我瑟瑟發抖,他們趁著太陽的餘暉快速拍照和調查,這樣我就可以半夜趕回家,第二天照常去上班。
記得有一次在一座嚴重受損的老城堡裡,程長進指著一堵斷壁說,一定有一座古廟的廢墟,我會懷疑,仔細一看,問問原因,他解釋說,清城北邊有真武廟, 看來他們真的知道了,認識得很深,已經進入了境界,調查找到了“航標”,進而形成了“魏縣調查模式”。讓我這個“老考古學家”不得不佩服。
還記得,在乙個早已用來堆柴草的古戲院裡,在他們的指導下,看到了清末的一些墨書和塗鴉,甚至某劇團上演了劇目,展現了當年生動的原始民俗生活。
三人繼續在魏縣進行實地考察,當時正值魏縣快速發展的時期,他們見證了連線村村的公路建設、老村的改造、房屋的改造、旅遊業的公升溫。 還有一些城堡、寺廟和劇院得到了修復,但同時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破壞。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本書裡有相當多的紀念碑,再也寫不下去了。
尚恆和程長進正在拍攝壁畫。
應該說,這是一本漫長而艱苦的書,但過程卻充滿了感情、毅力、喜悅和故事。 書的背後,有熱心老人、提供線索帶路的村民、旅店老闆、賣豆腐乾的小販的故事。 也有迷茫和疑惑的眼神,甚至拿起相機拍照,仔細打聽村里的“事”,被當成“敵方特工”,接受當地的**審訊和盤問......
我還是想強調的是,這本書歷時十幾年,完全是作者在假期自費完成的,程長進第一輛私家車的底盤壞了好幾次。 後來換了SUV,在一條一邊是灌木叢,另一邊是筆直的懸崖的狹窄道路上,為了不毀車殺人,我在進村的路上用力向路的右側傾斜,但路邊的灌木叢把車的右側車門都給砸壞了, 當我回來時,我把左邊所有的門都打破了。尚恆的車已經好幾次沒檢修過了。
商恆的筆記本是這些年留下的。
沒有一本書是完美的,這本書讀完之後,總覺得有些遺憾,真心希望他們再出版一本,調查中的經歷,作品故事的細節,搞笑**的公布,那也是一部展現當代民俗風情、社會變遷和人性的傑作。
在尚恆、程長進、關琦三人組之外,經常有不同的人一起去玩,屬於“醬油師傅”,比如我。 根據規定,參與者的伙食費、住宿費、通行費和燃油費必須自掏腰包。 最後,我想說的是,10多年前我不認為他們很高,但現在我覺得他們很高。
關於作者
祁東方. 著名考古學家,北京大學考古博物館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從事漢唐考古學的教學和科研工作,研究涉及墓葬系統、絲綢之路、吐谷渾遺跡歷史以及金銀器、 馬具、玻璃器皿、陶俑等領域。著有《入死海》《喚醒沉睡的王國》《我在考古遺址》《碰撞與交融:考古發現與外來文化》《行走漢唐王朝》等。
* |祁東方.
排版 |小謝.
設計 |尹麗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