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傻了。
樂邑劇團的殘障融合劇《未來的逆轉》今年在北京歌德學院首演。 它率先將視障、聽障、肢體等業餘夥伴聚集在一起,共同站在舞台上,通過身份顛倒、強弱顛倒的情境設定,質疑世界劃定的二元標準——殘障與健全的界限在哪裡?如果觀念顛倒過來,“健全”成為汙名的象徵,你我該如何對待自己?
顛倒未來:創造幽默和冒犯。
當乙個演員帶著導盲犬上台時,我震驚地意識到,他在角色之外還有另乙個身份——盲人。 立刻,我為自己的驚訝感到羞愧。 因為這背後無疑是健全人的傲慢預設:這樣乙個舉止如此自由、動作流暢的表演者,怎麼會有視覺障礙呢?
這種對刻板印象的意識和超越正是創作者所期望的。 戲劇總能給現實帶來另一種可能,透過舞台的光環,我們可以看到,當環境的障礙被移除後,每個人都可以平等地擁抱舞台,擁抱溫暖光明的未來。
與以殘障為題材或悲愴或勵志敘事的傳統敘事不同,在《未來的逆轉》劇場中,你總能聽到歡聲笑語。
故事發生在遙遠的未來,在汙染和輻射的後核戰爭時代,兒童往往天生就受到身體傷害。 然而,當時人類已經掌握了“身體增強改造技術”,失去功能的器官不僅得到了修復,還被賦予了與常人不同的超能力——視障者可以成為“千里眼”,聽障者可以成為“風之耳”,身體受損者可以成為“飛毛腿”。 於是,身體被重新定義,“新人類”誕生了。
相反,那些生來四肢健全、耳目清澈的幸運兒,則被視為“原罪人”。 他們之所以被拒絕,是因為他們象徵著舊世界文明中的強者,被貼上“無用”和“有罪”的標籤,面臨身體和道德上的歧視,在社會邊緣掙扎。
除了“殘障人士”,“女男”的權力結構在劇中也被顛倒了。 由於戰爭造口的急劇下降,女性因為生育能力而成為社會的主導者,而只能負責“協助”的男性則處於被動依賴的地位。
這一刻,身份顛倒,強弱顛倒。 這種顛覆性讓絕大多數觀眾處於“被冒犯”的境地,體驗弱勢群體的日常生活狀況,重新反思主流與邊緣的關係
說出“原罪人”的孩子不應該學習數學的事情!不適合我們,建議我們去學個按摩,這樣我們畢業後就能找到工作了。 ”
男生高中畢業沒問題,反正遲早要結婚。 ”
好的數學有什麼用?就算能考上大學,畢業後,他也會像父親一樣做一些簡單的工作,比如護理、家務,趁年輕找個富家女嫁——啊對了,那些站在街上的人不也是他們的原罪人嗎?”
當這些熟悉的詞語的主語發生變化時,錯位產生的諷刺意味就誕生了。 這時,幽默化為**,輕描淡寫地揭開了某種“從來都不對勁”的面紗,揭開了背後無聲而巨大的不平等冰山一角,發現“我們只是一群有幸擁有這個世界優越資源的人類”。
在默契的笑聲中,坐在我旁邊的男觀眾皺起了眉頭,略帶不安地換了幾個坐姿,試圖找乙個相對舒服的姿勢——這似乎在某種程度上完成了該劇的未說出口部分,觀眾席上的皺眉此刻顯得格外有意義。
想象技術:反思殘疾和力量。
事實上,這個故事一開始並沒有那麼“殘酷”。 兩位編劇在分享創作心得時表示,原版更接近某種新的科技神話,轉型後的“新人類”因為有殘疾經歷,能夠充分感同身受弱者的處境,於是曾經被雨淋溼的人們選擇主動為健全人“撐傘”, 最終迎來了乙個圓滿的結局。
神話固然美好,但似乎不是這個世界的真相,缺乏戲劇性的張力和衝突。 史無前例的科技突破和戰爭的慘痛教訓,會讓人類更加清醒嗎?人類社會是如何真正擺脫不平等陷阱的?修改後的劇本對矛盾給出了更複雜的答案,引導觀眾更深入地思考反轉的層次。
從工業革命時期的機器生產到今天的人工智慧,人類從未停止過對技術變革的烏托邦和反烏托邦的想象。 我們曾希望電報能夠終結時間和空間,和平王國指日可待網際網絡將重振民主,讓弱者和邊緣化群體重新登上舞台**。 我們也一直警惕汽車會讓青少年及其家人保持沉默,電影和電視的流行將增加***行為和犯罪的可能性,人工智慧將取代人類成為地球的新主人。
顯然,現實的邏輯比技術的邏輯更複雜、更微妙,歷史也不一定遵循時間的線性發展。 正如雷蒙德·威廉士(Raymond Williams)所指出的,社會的主要特徵之一是新技術和舊社會形式之間存在著明確的意志。
我們期待的平等,不是“弱者翻身成為主人”的簡單敘事,而是一種不只屬於強者的自由——超越二元視角,跨越強者與弱者之間模糊的界限,重新審視殘疾的意義。
在世界衛生組織於2024年發布的《國際功能、殘疾和健康分類》中,所有健康狀況都在“殘疾-健康”流動譜上得到平等的評估和測量。 事實上,殘疾不僅僅是少數人的狀況,它是人類普遍的經驗,每個人都可能陷入或部分困離的情況——當你摘下鏡鏡,你的視野開始模糊,當你遭受「刃喉」的折磨,痛得你說不出話, 當你腳踝打石膏摔倒時,當你拖著沉重的行李箱......在樓梯旁在這些時刻,我們看到了與具體人的真實互動。
克服障礙:將效能和功能聯絡起來。
在很多情況下,演戲也是一門“手藝”,所以很難想象業餘演員如何在短時間內在舞台上適應這種陌生的動作模式,用自己的身體去說服觀眾。
當我知道了每個演員的身份,然後琢磨時,我發現《反轉未來》的角色安排特別有趣。 除了殘疾人與健全人之間、男女之間的相互促進外,障礙之間也存在著流動。 此時此刻,多重體驗在同乙個身體上重疊,演員們成為彼此,體驗著另一種可能的生活。
除了常規的舞台排期,《未來逆轉》的創作者還需要與不同障礙特徵的演員進行設計和合作。 例如,如何在視障演員和聽障演員之間扮演戲劇?前者看不見後者的手語,後者聽不到前者的聲音。 但是,視障演員在說完台詞後可以蹲下,表示是時候讓聽障演員做出反應了;聽障演員表演完畢後,拍打地面作為訊號,視障演員可以繼續說台詞。 令人驚訝的是,我們認為無法克服的障礙已經得到解決。
同時,還有許多看似不起眼的小人物和小動作起到了潤滑作用。 在劇中的法庭上,法警的存在是很自然的,這個角色對於視障演員的引導和定位是必要的。 一旁的手語老師也扮演著重要的角色,通過這種深奧的語言,可以把這部劇展現在更多的觀眾面前。
演出結束時,除了小劇場的掌聲外,觀眾們紛紛舉起雙手,將雙手放在腦袋一側,轉動手腕——這是用手語表示歡迎和感謝。 這是一種在現場產生生命共鳴的藝術實踐,我們看似置身於戲外,卻在現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