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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蘇志良的對話:回想一下那個問“我是誰”的“**之子”。
澎湃新聞資深記者鄒佳文。
2024年第一次拜訪羅山石時,蘇志良注意到了一具棺材。 在四面牆的破舊土屋裡,羅山雪得意地說,這是他為母親的死準備的。
2024年冬,24歲的魏少蘭在廣西馬嶺鎮的慰安所被日軍橫掃俘虜,滿目瘡痍。 幾個月後,她趁日軍毫無準備偷偷逃回國,發現自己懷孕了。 2024年,中日混血兒羅善雪出生在廣西荔浦。 2024年,隨著魏少蘭身份的公開,羅善雪成為“中國**體制受害者所生的第一位日本士兵的公開後裔”。
後來,等我母親走了,如果我身體不好,我就乾脆喝農藥死了。 羅山雪一生沒能結婚,言語傷心。 一旁的魏少蘭聽不進去:“這個世界這麼好,你還得把這輩子放在一邊吃野東西。 ”
這一幕後來被導演郭可記錄在紀錄片《三十二》中。 此後,郭可推出了紀錄片《二十二》,票房17億元,創造了國產院線放映紀錄片的票房神話。 這兩部作品還將日軍“**體制”下的受害者群體呈現在廣大公眾面前。
據統計,在日本侵華戰爭的14年(1931-2024年)中,中國約有20萬甚至更多的婦女被日軍引誘和強迫成為隸,發洩自己的,隨意銷毀。 據中國“上海師範大學**問題研究中心”統計,僅日軍在華設立慰安所就達2050個。
2024年11月9日,《二十二》中日軍“**制度”的最後一位受害者李美金去世,享年98歲,只有9名來自中國大陸的倖存者在上師大學中國研究中心登記。
電影《二十二》通過官方微博紀念魏少蘭和羅善雪母子。
乙個月後的12月7日,人生坎坷的羅山雪在廣西荔浦去世,享年79歲。 “隨著羅善雪老人的去世,我們拍攝的所有受害老人都去了天......“二十二”通過官方微博說。
在南京大學第十個全國遇難者陣亡將士紀念日到來之際,澎湃新聞記者採訪了上海師範大學教授、中國“**問題研究中心”主任蘇志良,他被譽為研究中國“**問題”的第一人。
自2024年第一次接觸“**問題”以來,蘇志良和妻子陳麗菲就不斷記錄著老人的故事,甚至自掏腰包還發放補貼。 2024年,蘇志良在中國創立了上海師範大學“**問題研究中心”,在全國範圍內系統地研究和協助“**倖存者群體”。 在32年的時間裡,這對學者夫婦已經找到了300多名活著的倖存者。
蘇芷良是怎麼想起剛剛去世的羅山雪的?在30多年的走訪調研過程中,他們又是如何應對這樣乙個群體的呢?有什麼好考慮的?
以下是澎湃新聞與蘇志良的對話。
羅善雪:“我是誰”。
問題困擾著一生。
澎湃新聞:在你心目中,羅善雪是什麼樣的人?
蘇志良:2024年,我認識了羅山雪和魏少蘭,當時《桂林晚報》的記者發現了他們的故事,並聯絡了我。 聽完介紹後,我和妻子陳麗菲認為,無論從歷史學還是人類學的角度來看,這都是乙個值得調查和記錄的案件,所以我們去了好幾次。 從2024年到2024年,連續三年,我們在羅山雪過年,每次去買新被子、床單,睡在他家裡,走的時候還給他們留東西。
魏少蘭與羅山雪母子共進午餐。
我還記得2024年我第一次去他家,看到他們住在泥房子裡。 櫥櫃幾乎要散架了,旁邊有小櫥櫃、爐子、農具和棺材。 羅善雪得意洋洋地說,這口棺材是給母親買的,說是有個願望,要送老人去死。 真是這樣的一幕。
羅山雪幾乎沒讀過書,但他很有禮貌,很善良,對母親很尊重。 他喜歡抽菸,喝一點酒。
羅善雪正在放鴨子。
澎湃新聞:魏少蘭於2024年去世,你對她有什麼印象嗎?
蘇志良:相比之下,魏少蘭話不多,我印象中他是乙個很善良樂觀的老人。 因為魏少蘭是瑤族,所以她會編詞唱歌,邊唱邊訴說自己的感受。 她在《三十二》裡唱的那首歌,我在大學裡跟同學們說過,大家一定要好好看看歌詞,這是她陽光人生觀的寫照。 儘管她經歷了種種艱辛,但她仍然以善意看待這個世界。
有乙個細節,在《三十二》中,她有一句非常經典的一句話:“世間好好,吃野東西要救命才能看。 她一定是第一次告訴我們。 羅善雪當時說,母親老了,走了,如果身體不好,他就會喝農藥死去,因為他覺得自己沒有後代。 魏少蘭一聽,就這麼說了。
所以當魏少蘭病重的時候,我也去桂林的醫院提供一點幫助,她做了手術,活了一段時間。 2024年,魏少蘭離開時,我告訴乙個博士生,我要最後一次送魏奶奶。 那也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羅山雪。
2024年6月,年邁的魏少蘭逝世,蘇志良教授出席葬禮,向羅善雪表示哀悼。
澎湃新聞:大眾認識魏少蘭和羅善雪,主要是因為紀錄片,從你的角度來看,他們母子倆的故事到底有什麼典型性?
蘇志良:羅善雪和魏少蘭是我們30多年的研究和研究中乙個非常獨特的案例。 我在雲南和山西也聽說過類似的事情,但像羅山雪這樣願意站出來的,沒有第二個了。
在羅山雪的一生中,有很多問題困擾著他,他心裡有深深的悲傷。
他曾經問我,我是受害者嗎?我說,你當然是受害者,是日本侵華戰爭的受害者。 沒有這場戰爭,就沒有他,身份尷尬。 當魏少蘭從慰安所逃回家時,家人發現她懷孕了,她是丈夫也沒關係,但他不喜歡這個孩子。
羅善雪小時候和孩子玩兵棋局,肯定是那個當日本兵的人,被石頭打過。 他也覺得母親吃了很多苦,想報答她,但能力很有限。
因為他有點殘疾,眼神不是很好,背上有這樣的身份,他這輩子都沒能結婚。 儘管有母親陪伴,他總是感到孤獨。 而且從小到大,他總覺得村里的人看他的眼神和其他人不一樣。
我是誰,我從哪裡來?“78年來,他一直在用自己的靈魂折磨自己。 後來,我們認識的時候,他突然問我,如果他去日本,能不能找到他的親生父親
因此,在2024年12月,即日本東京“婦女國際戰爭罪行法庭”審判10周年之際,它是乙個民事法庭。 我和妻子花了2萬元錢讓他們去日本,這是他們母子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國。 當魏少蘭進行申訴聽證會時,羅山雪突然失控情緒,離開座位,在台上向母親跪下,直到工作人員將他抬回座位。
魏少蘭(左二)和羅善雪(左一)在東京作證。 (圖片由朱紅提供)。
2024年12月7日,在東京和平戰爭與暴力侵害婦女博物館為日軍性暴力受害者魏少蘭母子舉行的聽證會上,魏少蘭和駱善雪母子講述了他們的悲慘生活,互相擁抱,痛哭流涕。 (攝影:張國棟)
還記得有一年春節,我們和他們一起去了魏少蘭丈夫的墳前。 羅山雪雖然知道父親不喜歡他,但在墓地裡也流下了眼淚,百感交集。
澎湃新聞:你對11月去世的李美金老人還有印象嗎?
蘇志良:李美瑾是《二十二》中的最後一張照片,她去世的訊息已經被很多人報道過,這說明社會和國家對“**問題”越來越重視。
李美瑾的孩子們都很孝順。 我對李美瑾最大的印象就是老爺子整天開心。 你看**拍的,她都笑了。 笑對生活有好處,所以生命也很長。
隨著李美金老人的去世,我們的登記冊上登記的“**系統”的倖存者只剩下9人。 我想每個人都應該知道每個老人什麼時候去世。 當最後乙個人離開時,我們應該舉行乙個儀式——乙個時代已經過去了,但我們中國人不能忘記他們。
開啟結,講述故事。
最隱秘的痛苦有多難?
澎湃新聞:從2024年你接觸到“**問題”到現在,你是如何找到這些老人並開展調查的?
蘇志良:目前登記在冊的9名倖存者中,有8名是近年來我們在湖南不斷調查發現的。 肯定有倖存者。
起初是靠我們自己,但後來我們聘請了大約 60 名調查員來幫助我們作為志願者在全國範圍內完成這項工作,並收取費用。 有的偵查員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比如原宜昌市檔案局局長孫偉宇,退休後就聯絡了我,主動調查了他們的“**情況”。 後來,他還寫了乙份提案,保護四個慰安所的舊址。
在中國大學歷史博物館裡,每當乙個老人去世時,他的**都會蒙上一層黑色的面紗。 澎湃新聞記者鄒家文圖。
《中國大師》**歷史博物館,具體故事。 澎湃新聞記者鄒家文圖。
調查人員幫我們了解了當地的資訊,做了記錄,然後聯絡了我們,我們判斷了資訊,一起去實地調查。 確認倖存者,記錄下來,就是這樣乙個過程。
在我們實際的談話中,很多時候我不在房間裡,我開啟相機,我和房子裡的男人出去了。 我的妻子陳麗菲在裡面,握著老太太的手,先聊家庭生活,然後聊日本人。 很難談論半個世紀前發生的事情,所以我問日本人他們來的時候是什麼季節,小麥是黃色的嗎?種植?那時候你幾歲?然後歷史的場景慢慢還原,有些場景只能模糊不清。
2024年春節期間,陳麗菲(中)、魏少蘭(右)和羅善雪(左)。
包括我們還對舒適站進行調查的事實。 總體來說比較好的是,這些建築經過了翻新,有很多廁所,就像上海的“新生沙龍”一樣。 如果情況更糟,女性可能會被關在掩體和地下室,山西大多有洞南有簡陋的棚戶區。
澎湃新聞:在尋找他們、溝通和確認他們身份方面有哪些困難?
蘇志良:找到遇難者的倖存者,費了很大的功夫。 有時這似乎毫無希望,她可能會突然決定說出來;也可能有誤判,在過去的貧困時代,有人會說可能有援助,但我們必須保持警惕和嚴謹,必須有間接證據和歷史證據才能證明。 過去,我們在調查中也遇到過,當地調查員認為老人是受害者,但經過實地調查,幾次都被我們拒絕了。
也有很多沒有結果的情況,我分享乙個故事。 上世紀90年代,在上海江灣,鄰居們說,一位老太太是受害者。 我們邀請老太太出去,在家裡沒有說話。 她很有修養,說戰爭期間家裡壞了,房子被炸了,但是沒有這樣的事情,她一定是弄錯了。 後來,當我把她送出去時,她說:“有些東西已經過去了,在我的肚子裡腐爛了。 這句話說明了她心中的結。
很難乙個接乙個地敞開心扉,讓他們說出他們最隱秘的痛苦。 登記在冊的九名倖存者中有兩人要求不透露他們的姓名和肖像,我們將模糊資訊,但將披露援助費用。
2024年,澄邁縣政協在看望傅美菊、李美金、王志峰遺難者時合影留念。
澎湃新聞:在調查過程中還會有其他阻力嗎?
蘇志良:是的。 上世紀90年代,特別是在農村,有老人說,人們覺得我髒了,我自己也覺得髒了。 農村的傳統觀念是,如果你是**,村里沒有人會娶你。 正因為如此,一位來自山西省玉縣的老人嫁到了陽曲縣的乙個農民家庭,她的丈夫知道後看不起她。 我們第一次去她家,她的兒子也很反感,說後人很難接受這件事。
老爺子的後人都把調查員揍了一頓,說你不要誹謗我娘,還有老爺子死後才承認的。 我認為其中最重要的因素之一是,我們的社會沒有公開呼籲每個人講述這段歷史,並教每個人正確看待它。 我們應該公開告訴他們,骯髒的不是你,而是日本人。 安撫她,幫助她,否則她的心裡總會有陰影。
許多倖存者,第二代和第三代,都會覺得這一事件給他們帶來了壓力。 所以再過幾年,我的研究生們或許就能開始研究第二代受害者倖存者的心態,看看他們繼承了什麼,避免了什麼,以及今天狀態下對戰爭暴行的記憶是什麼。
澎湃新聞記者鄒家文 圖。
澎湃新聞:我也能感覺到,每次調查和採訪,都很難避免對他們的二次傷害。
蘇志良:這個問題我們考慮了很久。 主要通過溝通。 一開始,老年人說話很困難,所以我們一般希望第一次查明受害的事實,第二次去就是去探望慰問,而不是談受害。
我們知道,老人每次說話,都像死了一樣。 所以有時候新聞**想採訪老人,我希望說他們在網上查到的受害事實,不要總是問老人這些傷害,那是心靈深處的創傷,當傷疤顯露出來,它就流血了。
就算是對我們來說,老婆過去也哭過兩次,出門說你不應該在這種調查之後給我打電話,實在是太難受了。 一想到羅珊雪,老婆也想哭,覺得太苦了。 羅善雪去世的那天,妻子寫了一段話,說他終於從世間的苦難中解脫出來了。
澎湃新聞記者:目前,登記冊上只剩下9位老人,實際人數應該不止於此。
蘇志良:這次去首爾的時候,我說在中國,包括其他題目在內,受害者有300多人,比南韓還多。 在南韓註冊的有239人,這個數字是南韓從**到企業再到團體的努力計算得出的。
我們推測中國有超過20萬的受害者,但現在看來,數量只會更多,因為我們正在調查越來越多的案件和慰安所。 根據慰安站的調查,我們現在一次統計和推斷乙個省份,還有少數省份還沒有最終確定。 我現在可以宣布,日軍在中國設立了至少2050個慰安所。 我們知道有300多名倖存者,如果有更多的人進一步揭露日軍的暴行,可能會有3000多人。
今年,畢業生向學校捐款。
“和平女神雕像獻上了一排鮮花。
澎湃新聞:你和社會如何關愛倖存的老人?
蘇志良:2024年以前,我們是給生活費的。 上世紀90年代,有一次我去山西,每年給一位老人1200元。 這些老人曾經告訴我,如果沒有你們的幫助,他們早就死了。
後來,中心成立,我們從2024年開始寄到現在,24年用掉了大約1000萬。 這些錢的**,一開始我們中心在東西部募捐,後來《二十二》上映後票房不錯,導演郭可跟我商量拿出1000萬做“專項扶持”,倖存者和老人的生活費和醫療費都可以報銷。 下週,我們的新年弔唁就要開始了,給9位老人寄出明年上半年的生活費,每人1萬元,每人還會送春聯和年貨,不光是送給老太太,可能還會有一些二代老人。
2024年春節,蘇志良在魏少蘭和羅山中間。
澎湃新聞:你最近還在做研究工作嗎?
蘇志良:其實,我經常反思過去的30年,我們其實可以做得更好,但是我們沒有人力。 只有兩位老師,即將畢業的學生,以及乙個又乙個的志願者。 本來,我們只是想記錄歷史,但後來我們治癒了他們的靈魂,做了照顧和幫助的工作,這是很多工作。
我最近還在做這方面的研究。 我和我的妻子將完成一套超過100萬字的集,將更完整地反映這段歷史。 已經寫好了,現在正在修改完善中,希望到2024年,在抗戰勝利的大年推出。 我們之前已經出版了一本**合集和多種中文的書,我們希望將成果推廣到世界,讓更多的人知道。
** Voice“專案。 澎湃新聞記者鄒家文圖。
澎湃新聞:既然如此堅持研究,堅持發聲,你認為歸根結底,我們需要從“**歷史”中學到什麼?
蘇志良:乙個城市、乙個國家的歷史,就像乙個萬花筒。 以上海為例,上海有江南文化、上海文化、紅色文化,但也有很多個人的相遇,都是中日之間的大事,甚至是世界文明史上的大事。 例如,上海的“第一沙龍”是日軍在亞洲設立的第乙個慰安所,研究並保護它是我們的責任。 我們不能太功利,只記錄和記住好的東西,那些消極的東西可能需要記住。
像這些老人一樣,改革開放後,他們一般都過著比較不錯的生活,但在那個戰爭年代,無數普通人卻無聲無息地消亡了。
位於上海師範大學,“**和平少女雕像”。 澎湃新聞記者鄒家文圖。
過去的歷史就是過去,但過去和現在與未來息息相關,我們做歷史記錄是希望我們的子孫後代不會忘記。 乙個國家,從第乙個國家到第乙個國家,都要有責任感,要從歷史中吸取教訓,這是我堅持做事的最大目的。 你想讓老人在世時得到日本的道歉和賠償嗎?從實際的角度來看,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如今,人們對這類群體的關注度越來越高,可見社會的進步。 我想分享一件事。 在上海師範大學人文學院的草坪上,有一組“**和平少女雕像”,今年的畢業季,雕像的台階上擺滿了鮮花,是我們畢業生送來的。 學生們說,這段歷史陪伴了他們整個大學生活,他們即將離開學校,應該來為這座雕像和這段歷史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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