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潔陽.
吉林大學法學院博士生）。
首發騰訊新聞@新鄉）今年回家調研時，發現家鄉有很多年紀不大的年輕人，甚至很多還在上大學、通識教育，接受過良好的文化教育，卻沒有成功成家。相較於我初中畢業、從未找到正式工作、年紀較大、未婚的小學同學中，有的初中畢業後進入社會，憑藉早入社會，成功買房、娶妻生子。 相比之下，村民們對這群二代農大學生的評價，卻逐漸從“書生”變成了“無產之人”，甚至提出了“讀這麼多書有什麼用”的問題。 努力通過讀書改變命運的第二代農大學生，為什麼會落到無法公升高低的境地？ 為什麼第二代農大學生很難安定下來，開始職業生涯？ 為什麼沒讀過那麼多書的第二代農民，能夠順利安定下來？ 接下來，我們先通過這個案例簡單了解一下他們的處境，然後試著找出背後的原因。
案例1：1994年的阿臻今年30歲，2013年，阿臻考上了省內的一所大專，選擇了一本看起來比較容易錄用的機械專業。 阿臻2017年畢業，一開始是找對口工作，去鄭州進廠當學徒，也不知道跟他在一起的師傅是不是太嚴格了，阿臻工作沒多久就辭職了。 從此，阿真開始了創業之旅，因為家裡沒有人指引，阿真創業之路極其坎坷，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不僅沒有賺到錢，還丟掉了父母為他攢的“老婆書”。 雖然阿珍現在也在相親，但因為沒錢沒權，顯然是在當地婚姻市場處於底層，眼看適齡女生越來越少，結婚成本越來越高，阿真找到合適伴侶的希望越來越小。
案例二：1995年，阿曉和阿震處境相似，但阿曉當年選擇了文科專業，後來考上了省內第二所高校。 2018年本科畢業後，阿曉原本打算考考，但兩年沒能考上，考考不及格後，阿曉決定去省會鄭州找工作，但結果不是很理想，只能先找一家民辦教育培訓機構工作。 同時，因為阿曉平時在鄭州工作，所以無法與家裡的女生取得聯絡，阿曉在鄭州的婚姻市場上處於劣勢。
案例3：1996年，阿昊當年也選擇了文科專業，在讀書期間，阿昊是標準學生，高考當年順利考上了省內某高校。 2018年畢業後，阿昊先是想去大城市，選擇了上海的一家公司工作，但因為扎不下根，阿昊選擇在兩年後回到家鄉。 由於郝家境惡劣，在縣城還沒有買房，以郝自己的工資很難支付不斷上漲的彩禮。 阿昊現在正在考慮找戀愛，等他進入下一屆縣公辦高中招生時，會有穩定的教學崗位，在當地的婚市上會更有優勢。
案例4：阿瑾與上面的阿曉、阿皓、阿震不同，他90年出生，今年才34歲。 初中畢業後，阿晉於2015年開始在當地房地產行業工作。 按照阿金的話說，17-19年，當地縣的房價剛剛飆公升，當時市場很好，大家都在買漲不買，不用問客，這個客戶也不買自己的下乙個客。 阿晉當年成功攢下了第一桶金，憑著自己對行業的了解買了一套房子。 阿瑾雖然學歷不高，但有房子有錢，社交能力強，經過幾次相親，成功交到女朋友，成家立業。 阿瑾說，他沒有那麼看重自己的伴侶選擇，最重要的是過上腳踏實地的生活。
案例五：昊田也是1998年初中畢業，畢業後先參軍，退伍後又去了新疆的消防隊。 然而，前年，為了結婚，昊天辭去了消防隊的工作，專心回家相親。 昊田雖然是農村寶貝，但家庭條件還算不錯，父母在鎮上開了一家刺繡作坊，年收入超過10萬元。 昊天說，他回來後，家裡人開始瘋狂介紹自己相親，因為家裡的社交圈比較大，所以他介紹了很多相親物件，昊天家裡有40個50個女孩，相親基本上都是自己付錢。 經過一輪又一輪的相親，昊天終於找到了合適的伴侶，兩人幾年前訂婚了，女方搬到了男方家。 昊天的父母說，先成家後創業，他結婚後就穩了，以後讓他慢慢接手家業，就算是兒子繼承父親的生意。
案例6：2000年的馮仔比昊天早結婚，馮仔也初中畢業，畢業後摸索了各個行業，雖然找的工作不體面，但也幫他結交了不少人脈，這些朋友陸陸續給他介紹女孩。 馮再的父母早年在縣里擺攤，看著縣里連綿不斷的房價，馮再的父母前年果斷買了一棟小產權房。 後來，馮仔在朋友的牽線搭橋下認識了妻子，並結婚了。 現年24歲的馮仔已經是年輕的爸爸了，楓仔說，自從有了兒子後，他突然成熟了，工作更有動力了。
通過這個案例可以看出，大學畢業的阿震、阿曉、阿浩，以及初中畢業的阿瑾、昊田、馮才，之所以表現出“緣分”的差異，是有家庭原因、就業環境原因和個人原因。
首先是家庭原因。 就算是二代農民，這六人家境也存在差異，馮仔和昊天屬於家庭資源稟賦較好的一類人，父母可以幫助他們積累相對豐富的婚姻資源，包括但不限於相親人脈、房子、汽車、彩禮、 工作網路等，在父母的支援下，馮仔和昊田的學歷不高，但在當地婚姻市場上卻能保持一定的競爭優勢，剩下的四個人屬於一般的二代農民，他們的父母沒有給他們足夠的資源和社會資本，他們都不得不白手起家。
二是就業環境的原因。 的確，相較於早入社會的阿金，多讀了幾年書的阿真、阿曉、阿昊、阿昊，都面臨著更加嚴峻的就業環境。 從某種程度上說，阿晉屬於一波吃了行業紅利的幸運兒，所以他能夠一無所有地迎風而起，積累了自己的第一桶金。 阿真、阿蕭和阿豪不同，一是他們畢業後整體就業環境一直在悄然變化，合適的工作也在逐漸減少，二是在“工人和資本家”這幾個字的指引下，他們都想自己創業，做老闆賺錢，不願意為別人賺錢， 但創業是有風險的，沒有家庭背景的他們幾乎沒有試錯的餘地。
除了就業環境的差異外，本地和非本地就業也存在差異。 對於阿真、阿曉和阿浩來說，他們的學業基本都是在省會完成的，找工作的第一選擇自然是省會城市或者一線城市，但是他們的學歷和薪資水平並不能幫助他們在大城市獲得足夠的競爭優勢，讓他們順利在大城市扎根， 但回到小縣城後，他們面臨著社會關係的重建，在國外留學了很長時間後，對家鄉的人和老練無疑並不熟悉。因此，如果選擇去外地打工，雖然有熟悉的同學和朋友圈子，但在工作相親市場上卻沒有競爭優勢，如果選擇本地就業，就得花時間和成本重新嵌入縣城的人際關係中，學習縣城裡人的成熟度。
最後，還有個人原因。 或許是因為學歷高，學歷較高的阿真、阿曉、阿豪對婚姻家庭有著更多的現代期待，雖然是相親，但依然期待通過相親進入戀愛模式，同時，他們期待的婚姻，也要建立在雙方的愛的基礎上， 而婚後的生活需要有足夠的物質保障，繼續談戀愛，對後代的育兒理念也呈現出細化育兒的傾向。這種現代婚姻家庭的期待並沒有錯，只是有些理想化，如果她們想要實現自己的婚姻和家庭期待，就需要奮鬥很多年，但這可能會導致她們錯過最好的婚姻視窗，越來越難以應付不斷上漲的婚姻成本，從而在當地的婚姻市場上進一步落後。
對於初中畢業的阿金、馮仔和昊天來說，她們的擇偶觀念更傳統、更務實，從相親開始，她們就明確表示要找乙個“腳踏實地”的女人，希望構建的婚姻模式是“生活”模式， 而男女倆依然延續著“男主外在，女主內”的性別分工，在這種婚姻觀念下，他們“進入”婚姻心理門檻較低，不會在婚姻市場停留太久。同時，在父母的祝福下，她們甚至會選擇“早婚”等策略，提前進入當地婚姻市場，鎖定合適的女性伴侶。
父母說“先成家再創業”，這句話不僅列舉了成家的順序，也指出了成家的功能——即成家後，人會從不穩定的原子化個體狀態嵌入到有組織的關係結構中，實現家庭與親屬網路的聯絡。 同時，組建家庭也意味著個體從青年走向成年，在這個過程中，個體逐漸體會到從關注權利到關注責任和義務，從關注自我到關注他人，個人成家後不會陷入虛無主義，會更加穩定和負責任， 更有奮鬥的動力。不過，二代農民之所以提前創業，也是想通過自己的努力，為婚姻積累資源，也就是說，奮鬥的目的就是為了指向婚姻的結束，但如上所述，受家庭資源和就業環境的影響，二代農大學生的“產業”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迅速建立起來， 這使得他們在探索職業的過程中很容易錯過家庭視窗;不斷上公升的婚姻成本、逐漸畸形的本土婚姻市場和他們“理想化”的婚姻家庭期望之間的緊張關係也會增加，第二代大學生成家的可能性也會降低。 在多種因素的影響下，第二代農學院學生既無法實現從校園到社會的平穩過渡，也無法實現從原生家庭到小家庭的環境轉變，更難以實現從孩子一代到父母一代的角色轉變。